饶是如此,风影也有了七八分醉意。雪侯爷这时过来打圆场,拉着他说:“我有一件事想与王爷相商,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这皇叔开了口,哪有不依的道理,众人自然是允的。
雪侯爷将风影带入偏厅,那个和尚倒是自在,在里面一个人,正自吃着果子喝着茶,身边有个雨王府跟过来的仆人在旁边候着。管事的说与雨王爷听说来了个高僧过来讨喜酒喝时,雪侯爷便觉得蹊跷,过来见了礼。那人只说是游方的和尚,刚巧经过运城,听说雨王府出嫁一位永宁公主,便过来讨杯喜茶吃。雪侯爷便见过礼出去了,尽管这个僧人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一位,但雪侯爷毕竟是经历过起起落落,大风大浪,两朝的元老,人生经历和阅历都告诉他,一个僧人,特别是这种一看就气度不凡的僧人,不可能真的为了一粥一饭一茶一果,刻意跑到皇亲贵胄的婚宴上来,只怕这个人是有来处,又或有什么机缘的。于是加倍叮嘱下人们好生招待。
风影见有一位素未谋面的方外之人在,也并不以为杵,过来大大方方见过礼。雪侯爷伸手搭了搭他的脉:“还好!脉象倒是平稳,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并无不妥。傍晚时小楼给我吃了丹药,我还趴在后花园那棵罗汉果树下的石桌上小睡了一会儿,那么短的时间,居然还做了一个梦。你说奇不奇?我居然在梦中看到了自己!”下人给风影端了一杯热茶上来,风影微笑着跟雪侯爷说。
“常有的事!”雪侯爷笑道:“我偶尔也会梦到少年时跟先皇去狩猎的事情,还在去江南打马踏春游西湖的往事!”
“我梦中的自己却不是自己!”风影沉思了一下,又觉得不必大惊小怪。也就没有往下说了。
那在一旁的僧人听到风影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室内的这两人听得清,他说了一段偈语:“似花非花,似叶非叶。见花是花,见叶是叶。见花不是花,见叶不是叶,见花仍是花,见叶仍是叶。施主怕不是梦到了一盏碧螺春?”
风影奇了,脱口而出:“大师如何知道?”
那僧人笑笑,“贫僧也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那僧人的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风影就更不明白了。
僧人接着道:“我茶也喝了,果子也吃了。多谢王爷和侯爷款待,贫僧要告辞了。王爷,保重!”他向雪衣和风影揖了一揖,就那样宽袍大袖,好象乘风御剑那样,倏忽间就不见了。风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世上还真有神仙!
红烛垂泪。闹新房的人总算走光了。
孤飞叹了一口气。这成亲比打架比武还要累,幸好一生只成一次亲。
他轻轻用喜秤秤杆挑起水柔柔的盖头。盖头下,新娘子正安静美好而腼腆地看着他。孤飞看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管丛丛还在旁边偷看。温温柔柔地对水柔柔说:“今天可是把你累坏了,你看看你头上戴的这个,看着就很沉!丛丛,快点把它们取下来!你家公主估计脖子都要僵了!”
“好!”丛丛笑着答应着,还不错!这位驸马爷是个疼人的!公主没有选错人!
孤飞待丛丛帮她卸完妆,看她用手捶自己那疼了大半天的脖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将她揽过来,抱在自己怀中,“可是累坏你了!我抱着你,我们说说话儿!” “只是说说话儿吗?”咦,怎么跟雪姬夫人教的步骤不一样。孤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就是这个性格,懵懂但是直率,而且对所有人都很好,真心实意,风影把她养得很好,从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有凡间烦恼,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也如是,令她安稳自在,一如从前未出闺中的模样。他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耳畔说了两句话,水柔柔的脸就跟火烧一样红了,丛丛看不下去了。“驸马爷!快点给赏钱打发了婢子走!你看我们家公主都等不及了!”水柔柔这才一本正经坐起来。“好丫头!快点说吉祥话吧!你不说吉利话哪有赏钱给!”她与丛丛和秀秀自小一块儿玩闹着长大。过去一年多发生那么多事情,特别是秀秀被歹人暗杀后,她一直对秀秀的死耿耿于怀。总觉得怪自己贪玩,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闯了祸,当时风影开解了她许久她才把这事渐渐淡忘了。正因为她是这样的性情,所以风影和孤飞还有雪姬等人,情不自禁总想护着她。
“婢子祝公主,驸马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花好月圆!”丛丛一边说一边笑。她是打心里替水柔柔高兴。孤飞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金锞子,丛丛接过去就笑着出去顺便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王爷回来了!可不许躲懒,快点来,老臣们都等着跟您碰个杯!”那运城的官员们有那种特别说讨好话的,一看到风影和萧小楼进来(乖乖!这俩是黄金组合呀!一个权势滔天,还握有重兵,一个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爷)。若不是永宁公主在运城大婚,他们哪年哪月能遇上这俩正主儿。于是乎杯盘交错,人人都过来敬酒。寒明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风影给灌太多酒,碰到特别大碗的,寒明二话不说接过酒碗就干了!那寒明生得高大俊朗,又不苟言笑,而且就算没有见过,也多多少少听说过,风王爷身边常年跟着一个死士,那是杀伐决断,类其正主儿风王爷。所以,那些套近乎的见风影,也不去阻止寒明,更加料定这主仆二人是商量好的,哪敢硬逼着风影喝,不过是个过场。风影只说自己旧伤在身,不宜多饮酒,他刻意解释一下,怕冷了别人的心,又怕驳了雨王爷在运城的亲朋故旧的面子。毕竟打好关系,将来柔柔在这南疆就更活得舒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