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痕睡眼惺忪看她:“不曾!你几时说过梦话吗?”然后他笑嘻嘻地道:“你看,天边快现曙光了,我们赶紧找个好位置去等日出吧!”但见天边初时一片薄薄的浅红,再到绯色,及至那云层里的霞光越来越缤纷之时,那一轮圆球似水晶般透明,在仙机岛冷雪儿也见过无数次日出,但在这样高的山顶上看到,又另有一番不同的景致,实在是蔚为壮观!
“好美丽的日出啊!”冷雪儿深深吸了一口山中的清冷而新鲜的空气,十分陶醉,一转身,却看到夏无痕正怔怔地看着远处出神,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冷雪儿拍拍他的肩。
“没什么,你看——翡翠山庄!”夏无痕向不远处一指。果然,晨曦里头,那“翡翠山庄”几个字刻在那山门上格外显眼。
两人投了拜帖进去,不多时,中门大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亲自迎出门来,正是老庄主孟子风,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孟子风虽上了年岁,精神矍铄,步态矫健,他一边走一边笑道:“怪不得近日喜鹊欢唱,原来是一早知道会有贵客远道而来!冷教主,孟某竟不知你途经此地,早知,我应派人下山去迎你!快请快请!”
“前辈太客气!”冷雪儿和夏无痕双双一揖到地:“我们此次沿江游玩,经过宝地,听说庄子里头在办喜事,就过来凑个热闹,贺上一贺,叨扰庄主了。”
这青云帮一向与仙机教交好,数十年前,梅姬尚未上仙机岛之前,曾经过九江时受过当时还正年青的孟子风的资助和款待。是以,后来,她成了仙机教主之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仙机岛举办“论武大会”时,曾经用烫金的贴子特意着人送往九江当时的青云帮,邀请孟子风上岛一叙,并且赠了一瓶疗伤的金丹神药,还另赠了一套不世的掌法,是以,今日得知冷雪儿到访,孟子风定然是要看在昔年梅姬的情份上格外款待些。他将身后二女向两介绍道:“这是我长女孟霞,小女儿孟云。”那孟霞落落大方,孟云活泼可爱,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冷雪儿看:“冷姐姐生得可真漂亮!”
孟子风再转向夏无痕,他毕竟是上了年岁,很有些阅历,生怕说错话就说了一半:“这一位是——?恕老夫眼拙!”
“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姓夏!”
“原来是夏公子,两位请请请!云儿,你负责带两位贵客在庄子里四处逛逛,再安排在里间最清净雅致的园子里上房安顿好。”
“好!”孟云便拉着冷雪儿的手,再对夏无痕说:“公子,你且跟我来!”她把两人安顿到了“听风阁",果真是个清净,又干净舒适的园子。
到了近晌午时,来送礼的宾客就越来越多了。冷雪儿正倚在窗前看这庄子里的下人们忙这忙那,到处张灯结彩,却见孟云从外领了一个人进来,边走边说:“你看,那不是!"指的正是自己的方向。
冷雪儿才待要细看,却见那女子已弯腰遥拜自己:“参见教主!”
“侍衣?是你!”冷雪儿笑了起来:“快起来,过来说话!”那女子正是在仙机岛服侍她的婢女之一,冷雪儿离任之后,所有物和人都留在了岛上,她如今便仍是留在了韩铁身边跟着兰芷芯,这原本是冷雪儿的意思,韩铁要为教中事务操心,那兰芷芯当初是孤身一人嫁与韩铁,并未曾带有自己的侍婢,冷雪儿想着自己的侍女终归是比外头买来的要强些,至少可以省却韩铁的许多担心,再加上兰芷芯如今既然要成为教主夫人,她的许多规矩要学,教主事务要晓,都少不得这些老人们的教导和指引。
主仆二人许久未见,当然有说不完的话。那夏无痕很是识趣,见她二人相谈甚欢,不便打扰,便自去园子里头,幸得孟子风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幼子,要说这孟子风年轻时忙于事业,快五十才成家,是以,儿子女儿都极为年幼。那孟家小少爷与夏无痕倒是极为投缘,一同下棋聊天到傍时掌灯时分才回去自己房中。夏无痕知道冷雪儿今夜是在自己园子里吃饭,他便在中厅随众人一同用过晚饭后再回来这边园子里,刚进园子,便听得那侍衣说:“韩教主很是惦念姑娘你,姑娘在岛上种的花,他都是亲自去打理,姑娘的书房,他也时常过去坐一坐,别人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常年跟着姑娘和韩教主的都知道,当日,若不是那——使了手段,令韩教主奉子成亲,也不至于到如今这局面。姑娘,其实韩教主,心里头就是有姑娘的,只是,人心险恶,姑娘和韩教主这般品性的人,哪里识得破那一位的那些下作的手段和心眼子……”
“侍衣!快别说了!都过去了!”冷雪儿急急地打断她:“这事,说到底,就是韩铁自己的意思,他若不愿,当初谁能绑着他去拜堂不成?在他心里定然是觉得兰芷芯比我重要,他才会与她成亲!”
“不是这样的……其实……”侍衣放低声音,附在冷雪儿耳旁悄悄说了两句话。
冷雪儿听后许久不语,后叹息道:“这是天意!又能怪得了谁?侍衣,你先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件事,这些话,你日后再不要同人提起了!”
‘是!”侍衣退了下去。
夏无痕见侍衣退去之后,冷雪儿却一人枯坐在园中看着园子里的芍药花许久,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心中又怜又痛,陪着她好久,实在忍不住了,才轻咳一声唤她:“雪儿——!”
“你……可曾听到我说梦话?”冷雪儿见他虽然闭着眼,睫毛却在翕动,她这般冰雪聪明至极的人,如何能不猜到他有假寐。推了推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