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绿萼静静地观察着这座院落。
杏香和丹榴看着这座被冷落了许久的小院——连大门上的铜环内圈上积着那么厚一层灰,黄铜门手上还有着残留的水渍痕迹,显然是有人匆匆打扫过,只是没怎么上心。
刘嬷嬷笑着领着她们参观这座两进的小院。
从院门进来,东西厢房前有着稍显冷清的庭院,刘嬷嬷见翁绿萼的视线在那些明显新翻过不久,还散发着泥土气息的花圃上时,上前笑道:“平州气候温润,春夏更是百花齐齐绽放的好时候。不知道翁娘子喜欢什么样的花,待您住下了,随时遣婢子去花房吩咐一声就是了。府上姑奶奶和愫真小姐都爱花,君侯知道了,特地叫人请来了数位技艺不俗的花匠留在府上,听候主子们的差遣。”
刘嬷嬷生得富态,白胖面皮上仿佛永远带着慈和的笑,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叫翁绿萼在一瞬间想起曾经照顾自己长大的乳母黄姑。
但方才那一番话才落地,翁绿萼就警觉地觉察出了一些微妙的劝诫。刘嬷嬷那话,除了客套,更多是在向她展示萧持对于长姐和外甥女儿的优容与宠爱。
刘嬷嬷在担心什么呢?她不过是为求得雄州平安才来到萧持身边的一个吉祥物,一个物品而已,没有搅乱君侯府安宁生活的本事。
这样想着,翁绿萼对刘嬷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左右我新来府上,对平州的人、事都不熟悉,怕出去给君侯和夫人丢丑,在院子里莳花弄草也是好的。到时候只需麻烦花匠多给我一些花种就是了。”
翁氏女是个聪明人。
三言两语之间,刘嬷嬷已经大致摸清了她的性子,贞和娴静,气韵恬和,瞧着是一位好相处的高门淑女。
只希望她今后能一直如此,真也好,装也好,莫露出什么马脚来给她添麻烦就行。
刘嬷嬷给她留下了两个女使和伺候洒扫的婆子,又客套了几句,便回万合堂向瑾夫人复命去了。
翁绿萼稍稍扬了扬眉,示意杏香和丹榴先不要说话,她温声交代了新来的几人先帮着打扫一番庭院,待安置好了之后她再和她们好好说说话。
刘嬷嬷给的两个女使之一的朝颜率先应声,另一个唤作玳瑁的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跟了声是。
两个粗使婆子听了吩咐就去找除草的东西去了。
见翁绿萼几人进了上房,玳瑁哼了一声:“朝颜,你我从前好歹也是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对着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姬妾都这样急迫地卑躬屈膝,你的膝盖是不是太软了些?”
朝颜接过王婆子递过来的扫帚,没有看玳瑁,只道:“我只知道我是这君侯府上的婢子,夫人怎么吩咐我,我就怎么做。”
王婆子和杨婆子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拿着工具往更远些的地方去了,从夫人的万合堂出来的两个小婢闹脾气,她们这些老婆子可不奉陪。
见朝颜不上钩也不买账,玳瑁有些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视线往上房飘了飘。
杏香和丹榴进了屋子,丹榴一边去翻包裹里带着的药丸子和香片,一边道:“还好这屋子还算亮堂,裘妈妈从前在南边儿待过,她说南边儿又潮又热,有很多小虫子,婢特地带了许多驱虫的玩意儿,在各个角落都放一些,娘子晚上便能安眠了。”
翁绿萼笑着点了点头,环视屋内,家具陈设应当都是新的,屋子里有着淡淡的漆味儿。
她们带来的行李并不多,略花了些时候就整理好了,杏香和丹榴又勤快地打了水,拧了帕子将各处摆设细细擦干净。
杏香见卧房南窗下有着数十竿翠绿修竹,枝叶扶疏,漏下的光撒进屋里,有一种别致的典雅,她笑道:“这儿好,娘子对着青绿竹影梳妆,便更像是湘妃神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