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说着说着,笑道:“何况还可以在民间募捐,如今我们手握多条商路,乡绅富商都只怕没有机会表现,会很支持募捐活动的。”
这些乡绅富商何止是想要个机会表现,古往今来,但凡是乱世强权占据某个地方,当地的富贵人家都要进献一波。
但柳意她就是不接受各种进献。
胡县是她大本营,她不跟自家人要钱还可以理解。
偏偏,丰县的豪绅们曾经就成功进献过,还得到了柳意的庇佑。
如今已在柳意名下的从县,云县,还有刚刚因为县令被抓,顺理成章归于柳意名下的容县,以及县丞来胡县自首,同样归于胡县的争县,百姓们没什么反应,当地富绅却都有些人心惶惶。
他们不怕柳意不找自己要钱,就怕柳意钱都不要,要人头啊。
怕是如今还因着柳意没伸手找他们要钱,而惴惴不安呢。
柳意猜得没错。
雪灾民间募捐通道一开,各县富绅都松了口气。
总算是找到讨好这位柳大人的渠道了!
柳意派人将属于容县粮库的粮食放回去的时候,可是顺带斩了一波上下有关联的官吏。
如今关于容县县令尹善的案子还在审呢,曾经那些与尹善有交情的,请过他吃饭的,出入过尹府的,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
有户人家,丰县有亲戚来探望,见着自家亲戚如同惊弓之鸟,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道:
“你也不必这般担忧,柳大人做事是个有章程的,你若没有牵扯进那吞没粮库,害人性命的事,就不会冤枉你。”
亲戚半信半疑:“万一呢,尹大人……呸尹狗官可是在我家生意里有参股的,我们还经常一同出去吃饭,你说这谁看见了,不觉得我俩是沆瀣一气啊!”
“我真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那参股也是他瞧着我家生意好,想要分一杯羹,那他是容县父母官,我敢拒绝吗?我敢不答应吗?当着面肯定要捧着人家啊!”
丰县来的富绅按住他过于激动开始手舞足蹈的手:
“堂兄,你就放心吧,若你真没做,柳大人真的不会给你罪名的。”
“那可不好说。”亲戚嘟囔:“若是给我安上个罪名,我这家财不就尽归官府所有了,这些官的手段,我还不清楚吗?”
他当初为什么答应给尹善参股。
就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有个富商不愿意让尹善白嫖,结果三个月不到,就被凭空安上了个罪名。
人蹲大狱了,家财也被尹善侵吞,一家子家破人亡啊!
“不行,这次募捐钱财,我要再加一些,必定要让柳大人看到我的诚意!”
丰县来的富绅欲言又止。
想劝一下吧……算了,这般做能让他安心就好,多捐一些钱,在柳大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也不错。
与此同时,丰县县狱门外。
一个浑身泥泞,面色苍白,几乎要瘦成了人干的中年男人在差役的带领下,踉跄走出了关着自己许久的大门。
“爹!爹爹!!!”
一声女童的哭喊立时便从前方传来,接着,就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料的八岁女童猛地扑进他怀中。
“爹爹我好想你,爹爹……”
中年男人恍惚苍白的神色这才重新有了神采,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枯黄的细弱发丝。
“愿娘,爹爹在呢。”
抬眼看去,果然瞧见了妻子与母亲带着几个孩子,正又哭又笑急步冲来。
“儿啊!!!”
“夫君,你瘦了好多,可是吃大苦头了。”
中年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视线在亲人们身上一个一个的确认过来,发现少了父亲,眼底露出慌乱。
“爹呢?怎么爹没来?”
莫不是……
好在,妻很快回答道:“爹前些天摔了腿,下不了地,今日便没来,你与我们家去,就能瞧见他了,他老人家知晓你沉冤昭雪,可高兴得很呢。”
“齐老爷。”
那差役也并不打扰中年男人与一家团聚,此刻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上前。
“你这案子已经查清了,如今翻案,罪魁祸首尹善也已伏诛,当初尹善侵吞的齐家店铺如今也归还到你的名下,还有你名下的宅子也是一样,这是单子。”
中年男子如梦似幻一般,呆滞一下才连忙将单子接到手中。
“是,是,多谢大人,小人多谢大人……”
差役点点头:“谢就不必了,也是公事公办。”
“不过你下午还是要来衙门一趟,到户房将店铺交接手续补上,这样你这边放心,我们这边也能清账。”
“是,是,小人一定会去。”
差役说完了,也不耽误时间,拱拱手:“那我这便告辞了。”
中年男人连忙弯着腰行礼,一年的牢狱生活,已将这个曾经也算得上是颇有家产的富商弄得有些惊弓之鸟了。
他的家人们也连忙跟着道谢,见着差役走远了,此处只剩下了自家人,气氛才缓然一松。
“娘,翠音。”他含泪看着母亲妻子同样憔悴了不少的面容:“你们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