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也正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朝着这个方向驶来的大船。
以现代的审美来看,这艘船外表是有些复古的。
没错,这是一艘蒸汽机船。
它的船体较大,是为了容纳蒸汽机和燃料。
它上方有着层层建筑,是因为里面除了有驾驶室,还有锅炉房,船员宿舍,餐厅与厨房。
它显得十分高大,也有上方那巨大无比的烟囱功劳,如同耸立云霄的塔楼一般,升起的浓烟如同巨龙的呼吸一般。
上面这一段是艺术加工,要让柳意来看,就是船开到哪里,黑烟吐到哪里。
柳意:好,现在我更像是个反派了。
但以古代人的视角来看,这一切就好像是现代人看到星际飞船一样。
要知道,现在大安朝的船还是那种帆船,且碍于材料限制与技术限制,船只的尺寸最大也没有这艘蒸汽机船的三分之一大。
更别提,在场的大部分人,只见过那种在河道里面摇摇晃晃的小帆船了。
按理说这黑烟是要引起一下大家的担忧与恐慌的,毕竟船上冒烟,第一反应肯定是着火。
但港口早有准备,船还没来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提前说明:
“一会要来的是蒸汽机船,上面会有个烟囱在冒烟,那是正常的,大家莫要惊慌。”
有了这提醒,众人果然没有惊慌,只是眼底的惊奇与敬畏,随着这庞大船只航行,而越来越多。
这不只是对于眼界的冲击,也是对于心灵的巨大冲击。
“这样大的船,航行起来一定很稳吧?”
“何止,一看就能装上很多货物。”
“这是货船还是运人的船,那蒸汽机,还真的与书上所写一样,可以趋势这般大船吗?”
百姓们能想到的,还是与他们自身切实相关的东西,那位被侄儿哄来的大安朝前四品老者,却是瞬间敏锐的意识到了一点。
——这么大的船,能装的人一定不少,他粗略估算,这上头至少能放下七八百人。
这七八百人,可以是普通百姓,也可以是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士兵。
七八百人,在陆兵里面可能不算什么,但坐上这艘只要有水路,便哪里都可以去的大船,情况就不一样了。
古往今来,乱世中各个势力打来打去,基本都是离得近的和离得近的打,没有离得远的一路目标明确打过来的道理。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大安朝船业就那样,一只船上能放一百个兵就不错了,造船又费时费力,若遇上了大风大浪,还容易大家一起死翘翘。
因此,通过水路绕道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过大安朝人的脑子里过。
可这艘大船却让情况变得不一样了。
只要柳意想,她手里随时可以拥有这样一支水上奇兵。
只是不知道,这船航行能力如何,是否持久,速度又怎么样?
“小友,不知如何才能上这船上参观一二啊?”
老者越想越激动,探索欲简直达到了巅峰,忍不住拉着脖子上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询问。
他来柳州虽然时日不长,却也已知晓了,柳州各处的工作人员都戴工作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找戴着工作牌的人绝对没错。
那工作人员见是个老者,态度很友好的道:
“老人家,这艘船是官署的,只有官署同意的工作人员才能上船,您若不是相关工作人员,是不能上去的。”
老者有些失望,但失望中,倒也觉得正常。
这样一个单看外表便让人觉得震撼的大船,怎么可能谁都能上去。
他想了想,拉过侄儿:“文行,你之前不是想让我来柳州做事吗?此事必定是有人与你牵线,我现在想上船,你看能不能找那人说合说合?”
侄儿程文行惊喜无比:“伯父,您决定为柳州官署做事了?”
老者程起:“对,若此地的官署不弃,老夫愿留下效力。”
程文行:“您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
这也太突然了。
他本来都想好了柳州十日行,要如何展现出柳州的繁华与未来可期呢。
程起望向驶来的大船:“从前不应你,只是还想再看一看旁处,若如今是太平盛世,我就不会随你出来了。”
太平盛世里,只要安分守己一家人就能安稳度日,可如今的天下,四处都起兵祸,要是背后没有靠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卷入各种祸事中。
程起嘴上说自己年纪大了,实际上,他跟着侄儿出来,也确实是想要凭借过往的本事,找个靠得住的靠山。
只是柳州到底身处北地,柳意也只是柳州州牧,手中兵数只堪堪一万,因此他才犹豫不决罢了。
而现在,这犹豫全都被一艘大船冲破了。
柳意手中能有这样一艘大船,就已经是旁人横跨不过的优势了。
说句不中听的,有这船,她就是打了败仗逃跑,都跑的要比别人多些身家。
“如今看到这艘船……能造出这样的大船,大船既已到,为何不及时上船,待日后乘风破浪时,我们身处大船之上,总比在其他小小船只之上好。”
程文行其实并不太明白伯父的筹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伯父他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就一个:他愿投柳州。
“好嘞!伯父您等着,我方才瞧见周大人了,柳州重人才,我将伯父曾做过四品官员的事一说,周大人必定愿意向州牧大人引荐您。”
他这就要挤出去报信,又想到什么,赶紧挤回来。
“伯父,您老人家可别忘了,若是进了州署,可要在推荐人上面写侄儿的名字啊。”
程起:“……知晓了,快些去!”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近距离观赏这艘大船了。
程文行果真飞快下去,托了工作人员去给周灵文带话。
今日柳意亲来,各处都警戒的很,周灵文忙得不行,要是换成别的,她早就说“改日再说”了。
但程文行是知晓柳州官吏性子的,特地说明了自家伯父曾经在大安朝任四品官员。
果然,周灵文硬是挤出一点时间,闻着味就来了。
没一会儿,柳意身旁的秘书就来了她身边,禀报周灵文请求见她。
周灵文是她一手教起来的,这样的日子,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才会突然求见。
柳意示意秘书将人带进来,就听周灵文说了这个消息。
“四品官员?”
她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可问了,是世袭,还是自己升上去的?”
周灵文自然知道柳意的要求,当即道:“问过了,是自己升上去的,这位老爷子出身是寒门,无甚亲眷帮扶,后来朝中不稳,他便致仕归家,一直都在幽州老家,今年他侄儿来了柳州做生意,这才搭上了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