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苏清泉心头竟然松了口气。
他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沉思。
这一生,他确实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
也无愧面对天下人的敬仰。
只是三天前,在书院听了许知行的一堂课后,他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堵得慌。
许知行说的没错,他这个一生品行都不曾有半点污点的老文豪,在那一刻竟然升起了嫉才妒能之心。
甚至有了把许知行赶出白鹿书院,从此禁止许知行所作学说在白鹿书院流传的想法。
三天时间,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正是因为这个善、恶之间的挣扎。
他担心许知行的学说一旦流传开来,会冲击他在文坛上的地位。
担心苏家在他手上建立起来的基业,就此被取缔。
但他内心的道德修养又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这不是一个治学者该有的想法。
此时这件事就这么被赤裸裸的揭露了出来,苏清泉心神几乎接近崩溃。
他嚎啕大哭,羞耻于自己的行为。
背弃了自己少年时立下的诺言。
满头白发散乱开来,身上暮气重重,再也没有了曾经老当益壮的模样。
许知行站在高台上,不由得轻声一叹。
这一叹,回荡在天地间。
将苏清泉几近崩溃的心神重新拉了回来。
苏清泉抬头仰望着石阶之上,只见许知行正一步步向下走了下来。
“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苏清泉,己不由心,身自然不能由己。谁才是你自己,你又是谁,现在,可曾想明白?”
苏清泉愣愣的看着许知行,看着他一步步走下石阶。
他每走一步,身后的石阶便消失一层。
直到最后,许知行彻底走下了石阶,站在与他同等的高度上,就像一个师者、一个长者一般,眼中带有鼓励的看着自己。
苏清泉心头忽然被猛地触动。
眼中竟然滑落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一边哭泣着,一边端正身形,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泣不成声道:
“弟子...苏清泉,拜谢...先生教诲...”
许知行轻笑着点了点头,扶起了苏清泉,朗声笑道:
“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