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离扭头,表情几乎僵在脸上。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组合在一起,怎就那么刺耳陌生?
难道是他过于疲惫,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彩屏扑在脸上,吓得脸色发白,竟看不出皇上的神色喜怒,结巴道:
“今日一早,御膳房的人去送早膳时,看见皇后娘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情况不对,便破例进去探望,结果……结果……”
已经没有气息了!
“胡言!”
男人扬声一喝,
“朕将她好好养在凤仪宫内,怎么会出差池,定是你们伺候不周!”
彩屏急忙道:
“皇上您忘了,您下令封闭凤仪宫,不准任何人进出,皇后娘娘身边无人伺候。”
“什么!”
楚夜离眼前一眩,倒退了两步,
“我竟然下了这样的令……我何时,何时……”
不!
小九不会出事!
她有武在身,性子坚韧聪睿,定是骗他,就好像那杯有毒的茶,是在试探他,报复他。
这不是真的!
男人扶着桌沿,刚刚稳住身形,拔腿便往外跑去。
“主子!”阿玉立忙追去。
彩屏抹了把脸上的泪,爬了起来,也赶紧追去凤仪宫。
宫门开了半扇,侍卫们仍在原来的位置上看守,可各个微低着头,神色压抑,看见奔来的皇上,更是压低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小九!”
“小九!”
嘭!
楚夜离疾步奔来,撞开宫门,便看见一道消瘦的身影倒在台阶上,一夜大雨,淋湿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愈发削瘦单薄的身子,侧枕着手臂,湿了的头发贴着惨白的面颊。
合上双眼,悄无声息。
刹那,楚夜离犹如雷击般,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口血哽在喉头,直接失声。
小九……
不……
他踉跄几步,刚刚靠近,想伸出手却不敢碰她。
她的嘴唇,她的脸,她的手……每一个位置都那么苍白,那么死寂,就像一张破碎的画卷,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一夜大雨打海棠,一地残败。
她安静的伏在台阶上,散发出冰冷疏离的气息,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用一双满是星辰的眸子看着他,唤他一声五哥。
再也不会……
年少记忆中的那份美好,瞬间消失,将他拽入无尽的深渊,再也不见光明。
男人晃了好几步,扑跪在地上,
“小九,你别吓我……”
他仓皇的爬过去,颤抖的手捧起她冰凉无力的脸颊,“醒醒!醒来!别睡了……”
握住她的双手,贴进怀里,慌张的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可再多的温度,也令她沾染不上半分生气。
“别睡了,小九,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我不是故意的……”
他唇瓣发颤,语无伦次,
“你要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惩罚我,别这样对我……小九,小九……你快醒醒,醒来!”
彩屏看着这一幕,泪水止不住奔涌:
“皇上,皇后娘娘近两日一直说自己不舒服,可侍卫却不准奴婢进来探望。”
“朕只是让皇后在凤仪宫内安心待着,并没有让侍卫像囚禁犯人一样关着她!”
彩屏吓得扑跪在地。
众侍卫更是脊背僵寒,埋低了头,生怕遭殃。
“御、御医也说没有您的命令,不敢来凤仪宫为皇后娘娘医治……”
“混账!”
男人勃然大怒,
“全都是混账!”
“朕从未惩罚过皇后,太医院的那群老东西竟敢对皇后不敬,这么大的事也不来禀报朕!”
他要把他们全杀了!
一个不留!
彩屏惶恐万分:
“皇上,奴才们想要汇报,可……可是……您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任何人靠近便是一顿严惩,去禀报的人全都被您赶走了……”
楚夜离浑身一震。
什、什么……
这几天……
他如坠深渊般,眼前发眩。
连日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屏蔽外界的一切,太监也好,宫女也罢,臣子也好,公务也罢……一切的一切全都屏退了。
如此说来,是他……
是他亲手害死了楚狸?
男人的面色陡然苍白,“不……不是我……不是……”
他从未想过要害她!
从未!
他不知她身子难受,更不敢想昨夜的大雨里,她该是怎样的煎熬与绝望……
“啊!”
楚夜离用力的把女子抱进怀里,冰凉的身子将他这个活人、一并拉入地狱,永坠无间。
“啊!!”
小九!
他追逐数年,想要留住的美好,却在阴差阳错之下,生生毁在自己手中。
这份愧疚与自责,将缠住他的一生,永远无法原谅。
他不是故意的!
若是能重来,他绝对会拿命对她好,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如果能重来……
楚夜离抱紧楚狸,痛苦的仰天嘶吼,满目的血丝可怖到崩溃爆炸边缘,胸口气息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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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错了!
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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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鸟鸣清脆,江山一派好风光。
长剑斜斜的插在地上,折射出锐利的冷芒,楚棣迟拿着锦帕,拭去指间的血迹,倨傲的扔在地上。
又拿下一城。
“听说拓跋明月在赶回的路上。”
殷王懒懒掀眸,“是吗?”
他没放在心上:
“一个满脑子儿女情长的人,还不配做本王的对手。”
楚棣迟睨视他:“那你当初为何败在她手里?”
“……”
殷王脑中微刺,什么画面飞速闪过,想要去捕捉时,却是什么也记不起。
为什么?
当初,他到底为何会败?
难道他也败在了儿女情长上?
荒谬!
他至今未娶妻妾,没有通房,哪来的儿女情长?
半空,一只黑鹰振翅而过,锐鸣的叫声回荡数里,惊走附近枝头的鸟儿,稳稳落在一截枯枝上。
重枫大步上前,取下其脚踝上的小竹筒。
打开字条。
神色陡然紧绷,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楚棣迟。
男人眉心一跳,心底像是被抽空了一块板子似的,摸不着底,“信上写了什么?”
重枫抓紧字条,只觉如同千斤重,几句话到了喉头,不敢说,
“信上……信上……”
楚棣迟眸色一沉:
“说!”
重枫字句艰涩:“主子,您要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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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逝世乃国丧,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