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爱卿请讲。”
谢晏和从人群中走出来,如圭如璋,他矜贵肃隽的眸子里透着刚毅果敢:
“青州旱灾已三月有余,赈灾的官粮户部每月定期配送,可据臣所知,青州依然饥民遍野、路有饿殍,百姓们叫苦,赈灾粮寥寥,饿死骨无垠。”
“哦?”
裴玄听完,微微敛了眼锋,他垂下眼帘,分明的指节敲击着金漆雕龙宝座的扶手,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响。
他沉默半晌,忽然眸光微转,一双凤眼上挑,露出一副轻佻之色,开口道:
“他们嫌救灾官粮少,你们户部就将泥沙混进粮食之中充充数目,另外,宫中每年都有剩余的陈粮,发霉的长虫的,朕也捐出来,你们一并发往青州赈灾。”
这是人话?
姜姩本端着一副沉稳优雅的仪态,听了这话也止不住皱眉,将头低了低,真是羞愧坐于他身侧。
大臣们听了,个个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谢晏和清朗的眉目此刻已紧紧拧作一团,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气,开口道:
“皇上就算不愿多拨粮食,也该顺藤摸瓜,将那些吃拿卡扣赈灾粮的贪官污吏全部绳之以法,岂能如此放纵贪官,虐待百姓?”
众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惊,站在谢晏和周围的大臣各个后退几步,离远远的。
大殿之上瞬间寂若死灰,老道的大臣目光警觉地偷偷瞄着大殿之上,观察着皇上的一举一动,以便自己随时反应,不被伤及无辜。
姜姩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微微侧头,讪讪朝身旁的裴玄看去。
就见他凤眼微眯凝视着谢晏和,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阴戾,薄唇紧紧抿着,看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沉默半晌,裴玄深吸了口气,翻了翻紧绷的眼皮,随即嘴角生硬地扬了扬,依旧态度温和道:
“朕忘记了,谢爱卿是名门之后,世家大族重声誉,那此事便不用谢爱卿去做了。兵部尚书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误入虎口,他这位子正空缺着,就让谢爱卿去添上吧!”
众人一听更是震惊!
如此直言冒犯,裴玄竟没杀他,反倒是升了官儿,直接从六品位及二品。
这是什么路数?
“没其他事,就退朝吧。”
裴玄说完,旁若无人地转头看向小贵人,凌厉的的目光瞬间温缓,柔声道:“爱妃乏了吗,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姜姩嘴角生硬笑笑,赶紧站起身来,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大臣们看着都觉得眼里扎了针,也都赶紧转身悻悻出了大殿。
南蜀战地的营帐之内,一身铠甲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官帽椅上,满面的络腮胡中一双冒着深沉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王爷,京中来消息,侯府世子谢晏和上任兵部尚书之位。”
平南王眸子微眯:“侯府?不是早落魄了吗?怎么突然又被重用了?”
面前的瘦脸副将冷哼一声,嘲讽道:“还不是因为裴玄最近宠上了一妃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妖妃继母都被封了诰命,谢晏和与裴玄是连襟,因着这层关系才上了去。”
“我这皇侄儿近来越发有趣了。宫里可有来消息?”
副将面露难色:“宫里那太监因为没制好人皮风筝被裴玄杀了,好在裴玄也不是聪明的,根本没留活口盘问,平日想他死的人太多,应是懒得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