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甲胄在身,征袍破旧,风尘满面。
众人一起见礼,赵柽都让坐下,然后上茶,道:“诸位辛苦了。”
童贯急忙站起:“臣等怎比王爷劳苦功高,臣已经收到朝廷邸报,王爷在江宁以一破十,创下不世功勋,震古烁今,前又寡兵复杭州,今再大败方腊,简直是武侯再世,军神转生,臣等皆佩服五体投地,哪敢自告辛苦!”
赵柽摆手笑了笑,随后叹口气道:“本王虽然在江宁立下些战功,但也有一些过失啊,被方腊贼军逼迫逃往江宁的士族,还有江宁本地士绅,都被混入城中的贼军所杀,实乃是天大过错,本王难辞其咎!”
众人闻言皆不语,这消息虽未随邸报送至军中,但如此大事,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哪里会毫不知晓?
可这事没法说啊,除了童贯之外,这些人都是西军将领,但也不是那种毫无根基的孤将之类,不是自家出身将门,就是和将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将门乃是世家的一种,虽然和江南的士族有不同之处,但本质上却有些相像,所以他们不敢说,不敢接,也不敢搭这个话茬。
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个说不好就可能给自家带来杀身之祸,这些将领没一个傻的,知道此事非他们所能掺和。
微微沉默后,童贯干笑两声:“王爷多虑了,此事又怎能怪王爷呢?人是方腊贼军杀的,王爷当时若不在江宁,只怕整座城都要被贼军屠了,王爷以一抗十,大败贼军数十万,杀敌无数,保住了江宁,哪里有过?分明是功上加功!”
赵柽想了想,笑道:“却也是这个理儿,何况本王给那些死去之人风光大葬,又找人超度升天,期间花费无数,耗尽了心血,不期望朝上的兖兖诸公感激此事,只要不怪本王也就是了。”
童贯道:“哪里会如此,诸公又非不明事理之人,怎能有此违逆想法。”
赵柽端起茶碗喝了口,脸色竟悲痛起来,望向下方众人,慢慢地道:“最让本王难过的是,本王的丈人也死在了贼军手中。”
众将包括童贯都是一愣,纷纷看向赵柽,童贯知道赵柽家事,只娶了一门郡君乃是张家娘子,眼下这丈人之事又从何说起?
赵柽道:“本王入江宁后,诸士绅来往府上结交,本王便时常与众人饮宴论说诗词文章,其间结识歙州大绅祝确之女祝五娘,五娘素有歙州第一才女之称,与本王一见钟情,心生欢喜,本王也喜她才气华绣,便和祝太公提亲,太公应允,商定只待战事结束,便一起回京禀报官家,娶五娘进门,没想到……”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事情,这样说来,秦王岂不也是这场大乱的受害者?
赵柽又道:“不过幸亏那夜五娘在宣府之中读书,才躲过此劫,可祝家在城内的旁人却是……唉,却是都被贼军屠杀一空啊!”
众人闻言才松了口气,原来这祝秀娘没有死,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全家都被贼军杀了,属实太过悲惨。
若不出这等事情,祝家该是皇室的亲家,以后更加富贵,但出这种事,也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众人沙场征战,见惯了人命脆弱,感慨之下,不由一起劝说:“还请王爷节哀。”
赵柽哪里肯听劝说,唏嘘伤感了半晌,这才道:“光论了家事,却未说军事,是本王太过伤痛了,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一同起身,抱拳道:“王爷谦躬,臣等不敢。”
赵柽摇头道:“且论正事就好。”
他随后便把昨天贼军入城中伏,方腊跳城逃跑,几万军马还有大将数员,包括汪老佛在内,都殒命城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前方众人闻言尽皆大惊,他们虽然从城门士兵口中得知赵柽在杭州狙击方腊获胜,但却不知道战果居然这么辉煌,这简直就是把方腊家底直接打没了一半。
这还是赵柽没有说斩掉方腊一臂之事,若是说了,童贯等人会更加震惊。
但这种关乎自家武艺的事情,自然是能不说就不说,赵柽道:“如今方腊南下归返睦州,浙东一地数州尚在其手,仙居那边还有吕师囊呼应,接下来如何应对,各位心中可有良策?”
童贯思索道:“臣倒是觉得宜当趁热打铁,一路追杀过去,此刻贼酋正是仓惶之际,不趁此时机一举歼灭,就怕贼酋再以魔教之名,招兵买马卷土重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