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林利民此刻也面色凝重得如同乌云密布一般,他目光如炬地盯着不说话的管有金,语气严厉地说道:
“没错,管有金!你一直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养育了那小子长达三十多年,但你真当我们村里人都是又瞎又聋吗?难道大家就看不见、听不见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任由你在这里信口胡诌?而且你居然还胆敢提出如此之多毫无道理可言的要求,依我看,你的思想简直就是出了大问题,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那种!
你早就已经被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坏分子给同化掉了,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与广大人民群众作对的阶级敌人!你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去压榨和剥削他人,以此来满足你们一家人那贪得无厌的私欲。说句实话,你的这种思想可要比旧社会里那些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还要恶劣得多!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急需好好地上一上思想教育课程,如果情况必要的话,甚至应该接受全面的思想改造才行!否则的话,你永远都不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管有金听到这番话后,顿时吓得冷汗涔涔而下,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哪怕是刚才发现丢失了所有的财物的时候,他都未曾像现在这般感到惶恐不安过。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急速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慌乱之中,他赶忙开口打断了书记林利民那滔滔不绝的训斥。
“书记,书记,们错了,们错了,们以后不需要他给们养老咧,他只需顾好他自己个儿就行咧。呜呜呜……村长,书记,你们得给们一个机会,们说错话咧,呜呜呜……”
管有金一着急连好不容易改了的土话都蹦跶了出来,他大声的哭诉着,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落下来,他心里那叫一个害怕呀!可不敢让书记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估计他就要被弄去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改造去了,要是那样,估计他离死也不远了。
他再一看其他人也对他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就更慌了。要知道自从进了新社会以后,他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改了许多土话。现在居然又秃噜了出来,可见他是真着急了。
“村长,书记,”管一一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彻底脱离这个家的机会,于是他也就顺势醒来,艰难的爬出了柴房,朝着村干部用他们能听到的虚弱的声音喊道。
众人听到这边的喊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却发现管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从屋里爬了出来。
村长管爱国和书记林利民同时走过去,扶起管一一,让他靠坐在柴房门口的墙角边,又同时出了声,“怎么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书记示意村长管爱国问话。
管爱国也没推辞,又说,“一一小子,你想说什么?”
管一一酝酿了一下情绪,瞬间眼里含着泪,他忘了他现在的形象,有多么令人不忍直视。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院里也没有灯,但这天晚上的月亮可是很亮。
管一一黑瘦黑瘦的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唇,还有一口大黄牙。头上还有前面长至眉间,后面长至脖颈的夹杂着许多白发的长发,一绺一绺的,脑门上绑着带着血迹的纱布。间或还有三五成群的小虱子爬来爬去,发间还隐隐的藏有许多白色的小虫卵。让人鸡皮疙瘩满身。
可惜管一一没有这个认知,刚来的时候他只是粗略的弄了一下伤口,只知道头发很脏了,因为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所有他没发现他的头上还有许多微小的邻居驻扎在他的发丝里,已经成了非常庞大的部落了。
虽然他感觉到痒意了,但他只以为长时间不洗澡,导致的全身发痒,他根本就没想到会是一种令外他难以置信的情况。
要是他那时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把头发剃光,换衣服。估计衣服上也是小虱子的子子孙孙了。
管一一低低的呜咽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露出那张令人看了一眼绝对不想看第二眼的脸,带着哭腔说,“村长,书记,我的身体,我知道暂时是不行了,我不想拖累我爹了,麻烦村长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平时我打打猪草,总能养活了我自己,要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他看向管有金,也是他爹的方向,带着希冀的眼神问,“爹,到时我能不能回来?我不要很多,只要每顿给我一点野菜糊糊就行了。只要我的身体一好,我就会去干活,养活我自己……”
管有金厌恶的看了他大儿子一眼,马上打断了管一一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以后也不指望你给我们养老了,就这样吧!现在你也看见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以后还要顾着你两个弟弟,你以后就出去单过吧!”
管一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说,“爹,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断绝关系吗?这怎么可以呢?爹,我的身体会好的,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住,以后会住在一起的吧?爹,你不会不管我吧?我肯定会好的!以后我还要给你养老的!”
“咳咳咳,咳咳咳,……”管一一因为说话说的太着急,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双手紧紧的按着胸部,整个身体又蜷缩倒在了地上,同时嘴角还溢出一点红色的液体。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渗人。
还在现场的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围在了管一一的身边。
村长管爱国指挥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出去找些水,给管一一喝一些。一个去找老李头过来一趟。
书记林利民此刻也面色凝重得如同乌云密布一般,他目光如炬地盯着不说话的管有金,语气严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