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么个神器?你自己干吗不举报去?说明你的材料不过硬,忽悠人的吧?或是什么人让你给我下的套,曾经因鲁莽吃过亏,你以为我还那么轻易相信人?我连你是哪一个都不知道,我怎么相信你?从你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可以看出:你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那种,天底下有这么好事吗?鱼和熊掌哪能兼得?没事走吧!趁我现在心情好,呆会儿凉意犯上,可就不一定了!”
“我之所以这样乔装打扮,我怕被人认出来,张子望是我本家,他欺侮我太甚,所以……我跟你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看他外表一副忠厚人的样子,看似慈眉善目,私下里尽做龌龊事!”
“既然是他本家,又有铁证,为何不到县纪委去?”
“我人头不熟,找不着门嘛,要能还来找你?我闲的?”那人有几分不耐烦,语气也不中听,“你究竟怕他什么?过去那些年,你钱主任是什么人?跺下脚,整个三木公社乱颤?他凭什么把你风头盖了?我替你鸣不平!就算你在‘文革’那会儿,犯点儿小错,那你还不是执行上级命令?你敢自己作主?这是典型的推过磨杀驴,事出了,这上上下下不好交代,不得拉一两个垫背的?这事我懂:这叫肉落千人口,罪过一人担!难道你就甘心?给多点儿吃多点儿?难道你是小娘生养的,天生差人一辈?凭啥嘞?刘子凡当令那会儿,他张子望排第几呀?是不是在你下头?我估计他是这个!”那人伸出小手指头,并用大姆指指甲掐着手指头,“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的,好像是那么回事!谁会服他?要说刘子凡,我服,人家那是几十年功德,张子望才穿几天开裆裤?就敢在家乡人面前摆谱!”原来那人一直勾搂个腰,撅着屁股,半趴在桌子上,这时屁股才坐在椅子上。
“你到底有没有材料?有你就拿出来,没有你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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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急!”他用手勾搂一下脑门上刘海,“没有那金刚钻,我敢揽瓷器活?我给你看看:算不算罪恶滔天?”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沓握得皱皱巴巴信纸,“你好好看看,你会义愤填膺!这狗日的,吃人不吐骨头嘞!”
钱震祖伸手要去拿,那人手按住了他的手,“我能相信你吗?能不能秘密进行?能不能保密?这关乎到小张庄437人的身家性命!弄不好有人人头会落地!”
气氛格外凝重,“有这么严重?”
“必须的!”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那人松开了扎煞的手,从折叠的背后,他看见一个血红的手指印,“这是我一家家签字,一家家按红手印的!我不能亏了我女儿性命,呜呜……”男人哇啦一声恸哭起来。
年界三十的贾一茜,在守望之后的绝望里,以痛哭摇头的姿态嫁了,无论曾经沧海怎样滔滔不绝,现在已经变成一马平川的平原,锥心般地不舍,最终因没有等来李宏达,愤而嫁了,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如痴如醉的唢呐摇摆着吹向天空,那是心的索问:为甚?牛芳芳那一天不曾露面示人,据说躲在家里哭了一天一夜,那是哭她的另一个儿子一去不归,迷一样消失,扼腕剜心,血不顾羞耻汩汩如河而流,李宜忠则两次出入贾家,与人谈笑风生,像个没事人一样,耳朵上手指上,夹了好多支烟,喝得东倒西歪,走路打晃,喜酒喜酒,就要喝得歪歪扭扭,话比屁多,逢人就讲,不扯一阵子,决不放人走,他穿得很气派,左手中指上套个很粗很大很夸张的玉石,完全是大老板派头,大有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的韵味,那侃侃而谈的劲,仿佛他是人生最大赢家,村里乡里那些小干部,一个个听得微醉,那究竟真实的日常还是李宜忠的臆想,别人不得而知,人生千条路,他李宜忠率先垂范开启成功人生,别人抬爱,他亦自吹,不知道酒劲一过,想想过往,会有怎样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