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个下人,仗着自己在望星楼当差,经常在背地里说江行过母子的闲话,后者知道后,寻机会将那个下人狠狠收拾了一顿,并且聪明地没有落下任何把柄,那下人跑到老夫人面前狠狠告了一状,但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老夫人也知道他是个爱嚼舌根子的主,所以不仅没罚江行过,反而将他狠狠训了一顿;自那以后,那个下人就老实多了,见到江行过也总是绕着走,不敢再惹这个煞星。
平日里,因为辛夷的关系,江行过待他们几个颇为客气,动不动就赏块碎银子,以致沅春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直至辛夷提醒,方才想起来,赶紧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正自无言之时,小小一团在雨中跌跌撞撞的身影映入视线之中,沅春最先看清,惊奇地道:“姑娘您看,是一只小白猫呢。”顿一顿,她又好奇地道:“哎,那嘴里似乎叼着什么。”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只猫已是奔到了檐下,一进来就用力抖着身上被雨水打湿的白毛,水珠四溅;与此同时,沅春也看清了它里里叼的东西,是一尾几乎有它半个身子大的金色鲤鱼,也不知是怎么被它抓住的,那尾巴还在一下一下地动着,但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是谁养的猫?”辛夷蹲下身欲抚白猫,后者却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竖瞳警惕地盯着辛夷,嘴也咬得更紧了;过了片刻,见她没有与自己“抢夺食物”的意图,方才放松下来,任由辛夷抚摸,自己则将鲤鱼放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嘶咬着,那样子倒是可爱;
沅春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府里并无人养猫,想是从外头窜进来的吧。’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将辛夷拉起,有些紧张地道:“野猫身上多跳蚤,姑娘小心沾到身上,奴婢这就去叫人将它赶出去。”
“这不是野猫。”辛夷肯定地说着,见沅春不解,她指着白猫颈间的铃铛,道:“你见过哪知野猫颈戴铃铛的。”
沅春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之前被豢养,后来被抛弃,流落街头。”
“若是这样,这铃铛该脏污了才是,可你瞧瞧,铃铛虽有些旧了,却光泽银亮,显然经常有人抚摸;而且野猫素来畏人,这猫却丝毫不怕生,之前那躲闪,也是因为怕我抢夺它食物。”
沅春想想也是,皱着眉头道:“那奴婢就不清楚了,待会儿问问白管家去。”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江行过从里面走了出来,道:“都换好了,你们进来吧。”说话间,他也瞧见了正在闷头吃鱼的白猫,好奇地道:“咦,哪里来的猫?”不等辛夷二人回答,他又点头道:“倒是长得不错,一丝杂毛也没有,拿出去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原本闷头吃鱼的白猫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抬起小小圆圆的猫头,朝江行过龇牙咧嘴,发出呼呼的声音,背也拱了起来。
江行过既惊奇又有趣地道:“哟,看来还通人性,不错不错,价钱能卖得更高。”说话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地上还剩了大半条的金色鲤鱼,哎,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江行过仔细想着又想,终于让他想了起来,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这分明就是他给刘公子找的金鲤,因为刘公子出城办事去了,所以他一直仔细养着,简直可以说当祖宗一样侍候,唯恐一个大意,坏了这金鲤的生意,刘公子可是说了,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万万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成了这只猫的口中之粮!
辛夷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疑惑地道:“怎么了?”
“没事!”江行过自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随后对辛夷道:“这猫……不是你养的吧?”
“不是,它……”辛夷话还没说完,江行过已是冲上去抓猫,嘴里咬牙切齿地吼道:“好你一只贼猫,居然敢偷我的金鲤,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银子啊,现在好了,全没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祭我的银子!”
白猫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喵”一声大叫,一下子跳到朱红的游廊抄手上,避开了江行过的抓捕,后者哪肯罢休,立刻又去捉,无奈那猫极是灵活,他扑东,猫就跳到西;他扑西,那猫就跳东,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好一阵子也没抓到,反而被那猫跳到了头上,气得他鼻子都快歪了,一边冲头顶挥舞着双手一边吼道:“胆肥了,敢跳到小爷头上,赶紧滚下来!”
他越是吼,那白猫跳得越是欢快,简直把江行过脑袋当垫子踩,铃铛随着它的动作不断发出脆生生的声音,沅春似乎看到那白猫笑了一下,但仔细看去又没有,想来是错觉。
在一番“搏斗”后,江行过终于抓住了一条猫腿,还没等他高兴,那猫回身就是一爪子,后者吃痛,下意识地松开口,那猫趁机跳到辛夷肩膀上。
江行过看到手背上的三道血痕,更是火冒三丈,愤然道:“好你个贼猫,今天不抓着你,小爷就跟你姓!”
辛夷被他这话引得发笑,拦住想要冲上来的江行过道:“这猫又没名没姓的,你怎么跟它姓;它也不是故意偷你鱼吃,算了吧。”
“不行!”江行过一口拒绝,“那鲤鱼可整整价值一百两啊,怎么能说算就算了,更别说它还把我挠成这样子。”一说起这个,江行过就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辛夷好笑地道:“你现在又不是没银子,那绿雪香可没让你少赚。”
“一码归一码,总之今天我绝对饶不了这只猫。”江行过一边说一边挽着袖子,停在辛夷肩膀上的白猫也适时摆出一副应战的模样,一人一猫颇有大战一场的架式,极是好笑,沅春头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兴致勃勃的沅春,听到这话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地道:“那算了,奴婢还是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