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很累也很困,眼皮几次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却不愿由着困意淹没自己,始终强睁着眼睛,至于看哪里,自然是辛夷了,那目光看得小夏子都有些吃味了;这也怪不得赵怀,直至现在,他回想起辛夷答应自己留在京城的时候,都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早在问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谁都能看得出辛夷待江行远要更亲近一些,万万没想到辛夷竟然真的答应了。
他怕自己一睡觉一闭眼,就会猛然醒来,然后失落地发现这是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所以他不敢闭眼,不敢睡……
正在替他掖锦衾的辛夷察觉到赵怀紧紧相随的目光,心中略一动,已是明白了几分,微微一笑,道:“殿下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当真?”
“嗯。”
得了辛夷的允诺,赵怀终于放心地阖了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对于一个重伤的人来说,这么长时间的言语,实在太累了。
看到赵怀熟睡,辛夷方才轻手轻脚地抽出被他压到的云袖,与小夏子一道悄悄退出了屋子,刚走出屋外,便看到等候在外面的容宣,望着那张冷清俊秀的容颜,辛夷胸口忍不住又是一阵抽痛。
不等辛夷开口,容宣已是道明了来意,“我听说大殿下传了齐院正,担心有事,故而过来看看,大殿下可还安好?”
小夏子答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不知道怎么着裂了伤口,所以请齐院正过来诊视,顺道换了个药。”说到这里,他似想起了什么,瞪着一旁默然不语的辛夷,“别以为我不知道,殿下的伤品就是你给整裂的,只是殿下护着你不愿说实话罢了;我警告你,往后离我家殿下远些,我家殿下身子弱,可受不得折腾,否则我必定如实禀告陛下。”
面对小夏子的警告,辛夷什么也没说,只是欠一欠身离去,在经过容宣身边时,脚步有细微停滞,但仅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甚至走得更加坚定。
她不能答应小夏子,因为她有一个必须要守护的人与一件必须要查清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往后余生好好陪伴赵怀……
在辛夷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房时,意外发现江行远在屋中等她,眉心微微一动,已是猜到他的来意,胸口那股刚刚平复的痛楚又卷土重来,且比刚才平添了一份酸涩,她与他,到底是有缘无份了……
“长公子寻我有事吗?”她按下胸口的酸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着,一边取来茶盏,替彼此倒了一杯茶。
“嗯,有些事。”一惯从容淡定的江行远这会儿竟是有些紧张,借着喝茶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道:“今日祖母去柳府的时候,做主解除了我与柳青鸾的婚事。”
“恭喜,柳青鸾并不是长公子的良配。”辛夷神情淡然地说着,这个结果她早已猜到,所以并不意外,“长公子如此优秀,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更值得一生相伴的女子。”
辛夷言语间的平静令江行远有些诧异,他以为辛夷听到这个消息多多少少会有些许欢喜,不过他并未多想,眸光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唇角扬起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我知道,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这句话令辛夷心头漏跳了一拍,故作平静地道:“是吗?那恭喜长公子了。”
江行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好一会儿方才干巴巴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位佳人是谁吗?”
“是谁都好,与我无关。”辛夷神情淡然地说着,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犹如不起一丝涟漪的湖水;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少的力气才维持出这副漠不在乎的模样。
这样的辛夷令江行远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离他远去,这样的害怕与恐惧令他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握住辛夷的手,急声道:“怎么与你无关,你就是我的良配!”
辛夷面无表情地抽出手,“长公子说笑了。”不等江行远言语,她又道:“若长公子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乏了。”
“辛夷!”江行远这次是真的急了,“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为何?”辛夷一脸茫然地问着,仿佛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气我执着于祖父定下的婚约,迟迟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惹你伤心。”在说这话时,那种莫名的心慌又涌上来,江行远有些慌乱地再次拉住辛夷的手,急切地道:“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我迂腐了,但我并不知柳青鸾做的那些恶事,总以为她纵是有些小脾气,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善良之人,所以不愿伤害她。”
辛夷默默看着被江行远握住的那只手,原来……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是那么好,冰冷的指尖犹如落到了一池春水之中,寒意更被一丝丝地抽离剥除……
江行远见她没有抽手,以为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柔声道:“这次就算没有祖母做主,我也会与柳青鸾解除婚约,所以辛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在往后的余生里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在说到“爱”这个字时,江行远有些别扭,脸庞亦是微微发红,犹如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但落在辛夷面上的目光并未移开,相反,更加真挚与炙热。
好……
辛夷在心里默默答应,可江行远看到的却是她一点一点抽出被自己握住的手,缓慢而坚定。
江行远一惊,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紧紧握住剩余的半个手掌,这已经是辛夷第二次这样做了,无疑,这是一种拒绝;而他有一种预感,若是任由辛夷抽出手,或许他会永远失去这个二十年来唯一令他心动的女子……
赵怀很累也很困,眼皮几次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却不愿由着困意淹没自己,始终强睁着眼睛,至于看哪里,自然是辛夷了,那目光看得小夏子都有些吃味了;这也怪不得赵怀,直至现在,他回想起辛夷答应自己留在京城的时候,都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早在问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谁都能看得出辛夷待江行远要更亲近一些,万万没想到辛夷竟然真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