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关心则乱

大茶商辛夷传 解语 3269 字 2个月前

徐晋之落在信纸上的目光连着闪了数下,徐徐道:“若我没有猜错,太子并不是被人掳走的。”

这句话犹如投入湖中的一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惊起层层涟漪,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面容平静的徐晋之,尤其是翊阳,“驸马何出此言?”

徐晋之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朝徐忠瞥了一眼,后者乖觉地走过去关了半开的雕花长门。

“驸马,快些回答我。”翊阳已是等得迫不及待,她素来冷静,心计也深,喜怒从不轻易展现在脸上,可这一次赵恪下落不明,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她恨不得立刻冲到边境去,又哪里静得下心来。

徐晋之拍一拍她的手,温言道:“公主你想一想,若真是敌军偷袭,怎可能不惊动一兵一卒,除非他们有鬼神之能;可如果这样,还需要与大梁的军队僵持在边境吗?为何不挥军伐梁,而是要绑架一个太子?”

夏荷插嘴道:“会不会是他们想要拿太子威胁陛下割让城池?那么就不用费一兵一卒,坐拥数座城池了。”

徐晋之淡淡一笑,“陛下是何等样的人物,我知道,公主知道,敌国同样知道,岂会为了一个儿子而割让城池,更何况……这个儿子并不是那么让他看重,之所以立为太子,也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夏荷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勉强想出反驳的话,“可太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陛下总要顾忌一些,总不能由着敌军杀……”刚说出这个“杀”字,夏荷就感觉到翊阳扫过来的目光,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吓得一下子咬了舌头,顾不得喊痛,赶紧颤抖着声音改口,“加……加害太子吧。”勉强说完这句话,夏荷赶紧低下头,下颌紧紧接着胸口,甚至抵得锁骨有些疼;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那两道厉若寒剑的目光移开,头顶不再传来刺骨的疼,仅仅那么一会儿功夫,夏荷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衣裳都被濡湿了,紧紧接在身上。

夏荷刚松了一口气,耳畔忽地响起翊阳冰冷至极的声音,“往后再胡乱说话,看本宫不拔了你的舌头。”

这句话粉碎了夏荷仅有力气,双膝一屈,赶紧跪下请罪,“奴婢该死!”

这一次,翊阳没有再理会夏荷,抬眼看向徐晋之,后者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解答,他紧一紧掌中那只冰冷的纤手,道:“夏荷说的没错,陛下不会眼睁睁看着敌国侮辱或者杀害太子,可如果……他不再是太子了呢?”

夏荷刚刚挨了骂,自然不敢多言,春菱代答道:“驸马是说,陛下会废了太子殿下?”

“不错,陛下并不仅仅只是太子一个儿子,一旦太子被掳,成为敌国手中用来动摇军心的棋子,那么陛下会毫不犹豫地废了太子,以稳军心。”徐晋之的声音是一惯的温和,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冰冷彻骨,莫说翊阳,就连夏荷等人听了都是浑身发冷,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不可以!”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翊阳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手上不知不觉加重的力气,竟然生生将徐晋之的袖子给撕裂,露出白色的内衬,而她的指甲也被生生折断,其中一个指甲因为折到了甲床,甚至渗出血来。

徐晋之一惊,连忙让春菱去将止血的药膏拿来,接过后他一边亲自替翊阳上药一边心疼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公主何必如此激动,这下可好,倒把自己给弄伤了。”

翊阳看也不看自己的指甲,只是死死盯着徐晋之,一字一字道:“太子绝不能被废,东宫之位是恪儿的,也只能是恪儿的!”

“我知道,我知道!”徐晋之连连答应,唯恐她一个激动又弄伤了自己,待上好药后,他方才握住翊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紧张太子胜过自己,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会将太子平安救出,绝不会让他成为两国交战之中,那枚被放弃的棋子!”

徐晋之的话令翊阳精神稍松,哑声道:“既然驸马认为太子不是被敌国绑架,也非落入歹人之手,那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徐晋之盯着那张已经被看过许多次的信纸默然不语,翊阳知道他在思索,虽然心急如焚,但仍是强迫自己闭上嘴巴,等着徐晋之的回答。

屋里焚着百合香,幽幽的香味随着源源不绝的热气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之中……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翊阳快要失尽耐心的时候,徐晋之的目光终于从信纸上移开,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语来,“若我没有猜错,太子很可能是自己离开。”

“不可能!”翊阳断然否决了徐晋之的话,“恪儿奉皇兄之命,巡视边境犒劳三军,若是私自离开,就是抗旨,恪儿素来有分寸,绝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晋之叹了口气,“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深夜之中军营无一人察觉,侍卫随同离开;除了我说的这个,公主还能想到别的可能吗?”

“这……”翊阳被问得语塞,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徐晋之的话,心绪胡乱地道:“也许是信中所言不实,是朱将军自己大意,弄丢了太子,又不敢如实禀报,就编了这么一通谎言;又或者太子只是待得闷了,去外头散散步,并未离开,是朱将军大惊小怪了;又也许,在八百里加急送信的时候,太子已经找到了;还有可能……”翊阳不停地想着借口,到后面已是语无伦次,话语不通;至于这些个借口……呵呵,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够说服别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待到后面,她也明白了,无力地坐在椅中,苍白的朱唇几次张合,始终再没有话说出来。

徐晋之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她发抖潮湿的手掌,翊阳从来都是精明缜密的,之所以如此失态,皆因为太过关心赵恪,关心则乱这四个字真是一点都没错。

徐晋之落在信纸上的目光连着闪了数下,徐徐道:“若我没有猜错,太子并不是被人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