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大亮的时候,田螺都钻进了地下,捉田螺的社员也都纷纷从各自所分的田垄里走了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有些好笑。有穿蓑戴笠的,有头裹大布巾的,还有什么也没有穿戴的,所以有的人就浑身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全村共有四五十户,参加捉田螺的人不下七十多人。队长长锁说:“每户留一个人在仓库门前过秤,多余的人就回家做饭去吧,吃了饭还要出工呐。”
一家有几个人的就把捉到的田螺,归总到家里一人的篓子里,多余的人就回家去了。过秤的结果是,男人普遍都捉的少,因为他们相比女人就不会做弯腰的活路,女人当中朱大姐当然也不会很多,因为她走错了田垄,又与文新出了点小周折,可是就数她的衣服打湿得厉害,她就心里很不痛快,说:“长锁,你这是要成心整我吧,你看我里里外外连什么都打湿了,还比别人捉得少。”说着还有意撩起上身的大褂,露出了肚皮。
其他人看着朱大姐的样子,心里都在嘀咕:朱大姐呀,朱大姐,你真是个“猪大姐”,自己不顶用,还想要在众人面前出丑咯!长锁看她的样子,就开玩笑说:“你的外面我看到了,确实是像受了灾的。至于里面怎么样,你回去叫朱文亮给你看看,如果下身胯裆都湿了的话,你就上午不出工,脱了裤子在太阳下晒晒吧,这个我批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得朱大姐很难堪的,就借势把身上装得不多的田螺篓子扔在地上,气冲冲地回家去了。文迎在安排着仓库保管员过秤,心想:这个文亮也算是好脾气,像这样的婆娘在过去也就只有早些休了,自己不会做事,又还脾气大,谁服侍得了哦。
翠英在旁边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的蓑衣和斗笠脱了,蹲下身子把朱大姐扔下的竹篓子捡起来,把有些爬了出来的田螺给装进去,其他的人看着翠英的举动,一面在心里归毁着朱大姐,一面又为翠英的心善所信服。好多女人都撅着嘴躲得远远的,翠英却能自然而然地帮她装起来,而且主动走到仓库保管员那里,先给朱大姐称,再才称自己的。谁都不会怀疑翠英是有意做给别人看的,因为在众人的心目中,翠英就是一个随手贴心贴意帮人忙的好女人。
过秤的结果是:除了一家几个人参加捉田螺的外,捉得最多的就是翠英了。最后长锁就和在场的队委商量:按照个人捉的平均数来计算,达到平均数的就记满分工,每超过平均数半斤,就加计两分工。按照翠英的斤数她一个人就得了两个人的工分。
吃了早饭出工的时候,大队支书朱书记,就来到了仓库门前,找到长锁了解捉田螺的事情。长锁就把队里发现田螺危害、上报大队、请教公社农技员、回村商量、分包下地捉田螺的过程,完完整整地向朱支书说了一遍,朱支书边听边不住地点头,说:“长锁啊,你这事做得好,发现得早,上报得及时,而且主动地找技术员请教,为朱家铺和我们大队立了功。”,看了看长锁继续说,“我今儿到其他几个小队去看看,如果各队都有这个虫害的话,我们明天就组织全大队的人,来你们队看看,让像翠英这样的捉虫能手也介绍介绍经验。”长锁听了说:“我也是因为生怕棉花苗出了麻烦,才这样做的。偶然遇撞上了,也没有什么想立功的,哈哈哈——”
自朱支书走了以后,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当然朱支书说的现场会也就没有开。可是小麦在雨水中倒伏的现象越来越多,长锁心里就好像小麦就是倒在了自己床面前一样,整天整宿不得安宁。就找文迎商量怎么办,文迎说:“今年小麦减产是没有办法了,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让棉花苗少缺苗。”
下晚雨一停,长锁又到小麦地头去看,就看到翠英在她家分的小麦田垄上做事。长锁就走近去看,发现翠英在倒伏的小麦行垄边,用锤子钉小木桩。长锁就说:“你这是要干嘛呢?”
翠英看到长锁来了,好像不明白她的用意,就说:“小麦秆长漂(荆州方言——疯长的意思)了,如果我现在不把它扶起来,到时候我清早来捉田螺,就不好进来,还恐怕田螺在里面更加厉害,把我家分的田垄上的棉花苗全部祸害了呐。”
长锁听了就定定地看着翠英,说:“你怎么就想得这么细呢?我和文迎都在发愁呐,你又帮我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啊!”说完就很高兴地离开了。
长锁把这个事情告诉文迎的时候,文迎也是一个惊讶:看来翠英是把队里的事情当成了自家的事,大家都像翠英这样的话,那我们朱家铺就不担心不兴旺了。
后面长锁就召集队里的社员每户来一个,到翠英的田垄上去看看,主张说:“凡是谁分的小麦田垄里有倒伏的,就像翠英这样用小木桩把它扶起来,这样既对小麦秆好,又便于下田捉田螺。”
众人看了大多觉得是个好办法,只有少数人背地里叽咕:说翠英真是吃多了的,扶不扶倒伏的小麦秆,又对你家有多大的事啊!队里该给你分多少还不是照样分多少,又不是你做多了就会给你多分的?
但是小声不满归不满,多数人都同意做,你谁家不做,队里又会扣你家的工分的,所以大家都说着话,纷纷回到自家的田垄去做事了。
因为朱家铺发现田螺的虫害早,措施很得力,到了秋季摘棉花的时候,和其他生产队相比,朱家铺村的棉花就大不一样。有的队虽然后来补种了,只见棉花苗长得旺,却只有很少的棉花朵,还是减产了,当然这是后话,可是在长锁等队委会干部心里,翠英确实是有功之臣呐。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田螺都钻进了地下,捉田螺的社员也都纷纷从各自所分的田垄里走了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有些好笑。有穿蓑戴笠的,有头裹大布巾的,还有什么也没有穿戴的,所以有的人就浑身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