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组长搬到阅明家里住,不到两天就受了伤,再也没有来朱家铺了。长恒知道了心里感到很高兴,他认为这是他应有的报应。当然队里的人是不知道关于丁组长的这些前因后果的,队委会的人大家都好像松了绑一样,再以后做事也少了顾忌。只有陈光明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按时出去上工,按时回来吃饭睡觉。
到了端阳过后,田里的活路就消停些了,但是据说外面的革命运动正轰轰烈烈地开展着,朱家铺的人是没有感觉的。
突然有一天,县里派人下来测量栽电线杆子的事。长锁他们得到通知:要求按照测量的数字,每个队要准备五米长、很端直的树干,县里要组织人来架设电线,说是要牵有线广播。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广播,只有像关兴他们到过县城的人,才知道广播是什么东西,起什么作用。
熟悉荆州平原上的人都知道,这里最容易生长的树木就是杨树、柳树和白杨树。杨树不成材,只能作为劈柴料,柳树虽然枝干粗大,但是容易分叉,要说能做电线杆的木料那就只有白杨树了。白杨树是外地引进的树种,一般人家很少栽的。全朱家铺就只有文平家里栽种有,而且不多的十多颗树,就有五颗有病虫,自死不活的,完全没有长高。
现在按照架电线杆的人测量说,朱家铺得要八根才能栽到与邻队相接的地方。那也就是说,要把文平家里栽种的白杨树锯完了都还不够。
现在使长锁为难的是,文平不知道愿不愿意锯树,还有就是缺的部分又找谁去呢?
到了下晚吃饭后,长锁就通知队委会的人到仓库会议室开会。长锁就把晚上开会的主要内容说了:第一,按照县里架电线杆的人测量的数字,我们队里要拿出八根五米长的木头做电线杆;第二,电线杆架好后,仓库门前安装一个大喇叭,便于全队社员收听。各个队委会成员家里安装一个小广播,便于接收上面的指示精神、开会通知等。这些都要队里拿钱出来置办的,现在请大家讨论一下,怎样准备。
长锁说了过后,大家首先议论的是:在座的人家里都要安装小广播,觉得这是个新鲜事。有的说,是不是很吵人的;有的说,要不要出钱听;还有的说,出门上工了谁在家里听。长锁听到这些议论,就自己推测说:“我估计啊,既然是上面要安装的,收听可能就不会要钱,再就是你没有人在家里,人家肯定不会给你广播,哪个不知道生产队社员出工的时间呢?再就是广播肯定是有时间性的,不可能一整晚上都广播。”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是我先提出的两个问题。”
关兴这时就又把长锁刚才说的两个事重复了一遍,这下心里明白了,大家刚才关心议论的都不是问题,重点是到哪里去找这几根五米长的电线杆子。
有人建议说,由文平和刘慧池带领人,到各家各户房前屋后去看,符合标准的就锯,队里给钱。文迎马上提出了疑问:“五米长就是要冒过我们的屋顶,你们想想,我们周围的熟悉的家里,谁家里有,还要很端直呐。”
他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这样的树木在朱家铺确实很难找。所有的人立马就想到:难不成我们还要到山里去买树吗?只有到南大山那边才有这样的木料。
刘慧池说:“在我想来,我们朱家铺除了文平家里的几颗白杨树还勉强合适,不知道文平是个什么想法。”
文平见刘慧池提到了他,就不得不回应了。就说:“我家里那几颗白杨树,看样式是差不多,但是下面粗上面很细,只怕不能架电线的,再说去年生了虫,树干都被虫蛀了,不结实。如果出了问题,那可是政治性质的问题,我是背不起的。”
长锁见文平这样说,也就顺着文平的话说:“文平说得很对,这件事不能随便敷衍塞责,因为这是宣传政治思想的大事。”他想了想说,“我家里屋后有两根白樟树很高了,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合适,再看看文平的白杨树有没有合适的。”
这时就有其他人说,自家屋后的椿树还可以,也可以去看看。这样一凑大致数目就差不多了,只是要实地测量一下长短和粗细了。
翠英家里没有什么成材的大树,但是她想到了一个事,就说:“我建议还是不要先把树锯倒,因为合不合适还得要架电线杆子的人看了才算数的。我们是不是先安排人把大概合适的树,做个记号,等到架电线杆子的人来了,我们再带他们去看,合适的话就再锯。这样就免得匆忙把树锯倒了,又不能作用,社员也吃了亏,队里也吃了亏。”
文迎立马就同意说:“翠英这个想法是穿钉鞋拄拐杖,稳当得很。谁都知道长一根大树不容易哦。”
大家听了都说,还是翠英心里有定盘星,就按照这个办法吧。最后长锁说:“如果有合适的树,一根树队里该给多少钱?”
文平说:“像我那白杨树,都长了五年多了,要说锯了我心里还是很疼的。”
文迎说:“那就这样吧,一米一块钱,行不行?”大家都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价钱也是很高了,但是哪个都知道长一根大树难上难呐!长锁见文平没有说什么,就说:“那就这样吧,按照文迎刚才说的,一米一块钱。如果谁有八根树的话,五八就是四十块,那也就顶得上一个劳动力一年分红的钱了。我是不会嫉妒的,长一根大树确实是难!”
丁组长搬到阅明家里住,不到两天就受了伤,再也没有来朱家铺了。长恒知道了心里感到很高兴,他认为这是他应有的报应。当然队里的人是不知道关于丁组长的这些前因后果的,队委会的人大家都好像松了绑一样,再以后做事也少了顾忌。只有陈光明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按时出去上工,按时回来吃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