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锁也是第一次在几百人的会场上说话,而且还要长篇大论的说。喜得昨儿要关兴给他写了个讲话的稿子。他从昨儿下晚到现在都反复看了几遍,还结合他自己领导队里政治、促生产的搞法,加进了一些在讲话稿里。但是面对会场上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就格外的紧张。
他首先说了开场白,不外乎是要感谢公社对朱家铺的重视,召开了这次现场会,欢迎各位领导、各位抓革命、促生产的行家里手,来到朱家铺传经送宝。结果把“行家里手”说成了行家米手,长锁听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头就好像要爆了。再看看坐在面前听会的人,仍然恭敬地听着,他握着稿子发抖的手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于是也学着陈光明同志的样子,端着水杯喝了口水,再接着往下讲。
后面的话就说的顺畅了些。关兴给他写的讲话稿虽然有条有理,但是毕竟还是有很多学生说话的腔调,不像农民或者农村干部说的话。他就把这些地方自然而然地改过来了。
他按照关兴写的内容,分为:我们朱家铺为什么要选择水稻合理密植这项新技术?我们是怎样引导社员群众进行合理密植的?总起来说,合理密植的要点有哪些?
当然听会的人对于前面第一个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主要就想听听后面的两点。可是长锁却按照关兴给他起的稿子,从国外到国内的形势说起,说明作为农民,要想多交爱国粮、自己又能吃饱肚子,保证社员群众的生活,那就得多想办法。再又说到县里三级扩干会对“抓革命、促生产”的指示精神,公社对今年“抓革命、促生产”的奋斗目标和伟大任务,我们朱家铺就感到像泰山压顶一样的压力大。
听到这里,会场上就出现一些轻微的骚动,有的好像要倒水喝,有的好像要出去上茅坑。陈光明同志就在台上提醒说:“大家要保持安静,要喝水、上茅坑可以,但是不要几个人同时进行。因为我们的会场坐得比较挤,一个人动一下不要紧,几个人同时动,就会影响别人听会的。”
长锁感到可能是自己的讲话太扯远了,后面就大声说:“我刚才说的话,大家可能觉得有些空洞,但是我不说出我们采用水稻合理密植这项技术的起因,就好像让大家不会信服。现在我就重点说说后面的两点。”
“我们给队里的社员群众放映了新闻简报,可是大多数人没有引起注意,说不就是插秧吗?为什么要密植?是不是又要搞什么运动了?”
“社员群众不明白水稻矮秆品种与高杆中稻有区别,后来我们就再放一遍新闻简报,让他们仔细看,才弄明白到了这两种稻子的不同。在试插秧苗的时候,就连我们生产队干部都明白什么是‘大把抓’,后来还是妇女队长翠英同志,向他的儿子关兴——就是刚才给我们做解说的同志说,关兴让他姆妈才搞明白。”
“有的同志在水田边上看到我们的社员插秧的速度快、很齐整,其实我们是根据她们的情况把她们分了组的。插得快的分一组,插得慢的分一组,家里拖累大的分一组。这样她们在一起就都差不多是一样的速度了。至于打行子这个新方法,是我们的关兴同志从《荆州植保》上看到的。我们又结合朱家铺的实际情况,加以改进试验出来的。”
“现在我把实现水稻合理密植搞成了几句三字经,说出来供大家讨论,如果有不合适的请各位提出宝贵的意见。”
长锁就按照从整田到插秧、再到田间管理,总结为:泥要匀,田要平,水不深,没脚背。行留沟,大把抓,三五插,插上线,便于走。勤除草,巧施肥,分阶段,慎灌水。学植保,常打药,保丰收,没话说。
长锁说到这里,台下有人要求他慢慢说,因为下面的大队干部记笔记写不快。长锁就不厌其烦地、像老师给学生报字词听写一样,三个字一句,在别人写的时候,他还加以解释。比如,为什么泥要匀?因为以前插中稻是斗大四窝,如果遇到泥不匀的时候,插秧的人可以躲开它,现在要密植就躲不开,所以水下面的泥块必须要耕整匀。
后面的“水不深,没脚背”,就更好理解了,因为矮秆水稻的秧苗矮壮,水深了就会把秧苗淹死。
文迎看到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会议又还没有结束,台上长锁还在讲话。就走出来对财经队长说:“今儿个是个特殊情况,你还是按照我们上次队委会上商量的,找两个基干民兵帮忙,去供销社买些饼子什么的东西回来,发给参会的人吧。”
好的是梅厂镇离朱家铺不远,来回也就不到一歇活路的时候。等到长锁发言结束,技术员当场回答了一些参会人员的疑问,陈光明同志又对朱家铺的做法做了一些强调后,财经队长等人买干吃的饼子也回来了。
因为先前公社就是规定不提供饭食,现在是因为风雨把大家留下来了,所以不发点吃的东西大家的肚子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当然也没有准备很多,就是一个人两个小芝麻饼子,这也只是朱家铺才能承受得起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小声议论,都感到朱家铺确实是了不起,如果不把生产抓好的话,群众的饭碗都成问题,那还能给这么多人买饼子吃呢?
就在大家吃饼子的时候,陈光明同志就说:“我们一边吃一边想,今天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办?等会儿我要找几个大队带队的人说说。”
大家心里很清楚,无论信不信服朱家铺的经验,但是回去怎么办,还是得要有个打算的。
最后按照以往发言的习惯,从东往西,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带队人说,会议才算圆满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