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听了就把头一偏,说:“我又不是专门来和他们比狠气的,我这是干正事啊。”
翠英又很担心地说:“话是这么说,真的你去学了拖拉机回来,就准备开拖拉机吗?”
“翠英婶,怎么这么说呢?公家派我去学了拖拉机,如果回来不开的话,那不让人指着骂吗?”巧玲说。
巧玲要回去,翠英也就跟着她走。接着说:“你想清楚没有呢?你以后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女娃儿们嫁了人就要生育的,你说,你能像男娃儿们那样,一直开拖拉机吗?”
其实,巧玲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的,就说:“翠英婶,您替我想得是很周到的,可是我现在趁还没有到参加生产队劳动的年纪,学习一门手艺,那不是很值得的吗?再说,以后队里的机器多了,还不是有很多不要力气或者少要力气的机器吗?我现在会开拖拉机,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机器多了,我就选个合适的机器干,那不就行了吗!”
翠英听了巧玲的话,就不停地点头。心想:这个女娃儿真不简单,她不是像我们这些妇女了,以后再不会愿意待在家里听男人摆布的女人了。如果自己的关兴不是与巧玲都姓朱的话,还真想让巧玲当自己的儿媳妇呐。以前只说她的姆妈红芬很霸道的,现在看来巧玲比她的姆妈更厉害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巧玲在大门前看书,刚好关兴回家吃饭,路过巧玲家的门口。巧玲就主动地问关兴,说:“关兴哥,你每天在大队部,你知不知道派去县里农机学校学拖拉机的人,什么时候上学啊?”
关兴听了停住脚步说:“好像还没有听说呢,怎么你要参加去学习了?”关兴是故意表现出不知道巧玲报名学拖拉机的事。
“是的哒,我报名参加学习,今天被生产队里挑选上了,还有朱长乐一个。”巧玲很自豪地回答。
“那就要祝贺你了,既然你已经被选上了,那我就明天到了大队部帮你打听一下吧。”关兴很痛快的答应着。
关兴回到家里,姆妈正在做饭。见关兴回来了,就说:“你听说巧玲学拖拉机的事了吗?”
关兴回答说:“早就听说了,只不过是我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决心呐。”
“今儿个早晨出工的时候,她和四个男娃儿在打场上比试了立石磙的。朱文举、朱长兵和朱长怀都没用把石磙立好,只有朱长乐和巧玲立好了。”翠英细致地向关兴讲着立石磙的情形。
“您今儿个才看见巧玲的本事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巧玲她不是一般的女娃儿,她是一个有主见、不服输的人。”关兴分析说,“您想,前几年学唱样板戏,能唱的人有很多,但是谁个能像巧玲这样大胆地表演过呢?就连我们家里的关和,一个男娃儿都没有她出趟(荆州的方言,‘出趟’就是敢出面、敢表现的意思)吧!”
翠英听了连连点头,说:“真是这样,真是这样。女大十八变,人家是越大越腼腆,不敢出头露面,她却是就怕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以后可能是个了不起的妇女干部的料子。”
翠英说完,就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吃饭了。这时,关和也正好放学回来,还没有放下书包,就大声问:“听路上的人说,巧玲被队里挑选上学开拖拉机的人了?”
翠英就连忙回答说:“是啊,你是不是觉得巧玲很了不起啊?”
关和说:“是的哒,我就说巧玲不是一般的人吧,在与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她想读,家里人不同意她就吵着要读;学校开门办学,她不想读,谁个劝她她都不去学校,谁个有像她这样主张?如果是红军革命的时候,她就是个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先锋!”
关兴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想的是,毛主席说的话: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到。他的姆妈翠英也是个妇女队长,这个道理她应该是懂得,但往往是事情到了自家身边或者自己身上,再明白事理的人都不讲道理了。正如巧玲说的,人家女人开拖拉机的图片,都早就印在人民币上面了,那为什么到了我们朱家铺,到了朱巧玲的身上就不行呢?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关兴三把两把吃了饭,就想到趁天还没有黑,去9队看看。因为这段时间很忙,没有遇见王队长,也不知道9队的办养猪场和窑厂的事情怎么样了。于是他跟姆妈打了招呼,就往9队去了。
到了9队直接往王队长家里去,他的婆娘说他到河边的窑厂那里去了,还没有回来。关兴就径直往河边走去,老远就看见河滩地的芦柴都长了快一人高了。离河滩地的芦柴不远的地方好像搭建了几间茅草棚。
关兴走近茅草棚,才看到有人在里面晃动。他就直接走进去,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不认识的人在收拾棚子。
关兴就对他们说:“你们在忙呐,请问王队长来过吗?”
那两个人听到关兴说话,就转身注意看他。关兴马上自我介绍说:“我是大队的朱关兴,来找王队长联系事情的。请问你们知不知道王队长来过没有?”
两人中的男人回答说:“王队长刚才还在这里的,而今可能是到那边去看瓦胚子去了。”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前面芦柴地那边。
关兴说了声谢谢,就出了茅草棚往芦柴地那边去。走过一段就看到穿过芦柴地,又有一块很宽阔的平场地。场地的边上还搭建了一排简易的草棚,王队长正在里面看着什么,关兴喊了一声“王队长”,王队长就伸出头来看到了关兴。关兴就说:“好几天没有看到您了,我就趁天黑前,来看看队里的猪场和窑厂的情况呐。”
王队长听了就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就从窑厂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