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易得混,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荆州地方上有句老话:乡里老儿闹八月,家里婆娘闹腊月。因为八月是收获季节,就连老人都不得闲着,腊月是准备一家人过年食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家里的婆娘没有事做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家里过年、待客将会很惨淡了。
可是针对新民8队来说,进入腊月第一重要的还是吃饭的问题。因为从这个月开始队里就没有口粮分给社员了,他们首先就必须要找到买返销粮的钱。
关兴早就想到了这事,就问付队长说:“今年的返销粮来了,您准备怎样组织社员找钱买粮呢?”
付队长说:“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呐,以前这事我们也没有管过,队里只要给社员弄到了返销粮指标,那也就算是分了口粮了,如果队里有办法给社员找到买粮食的钱,那队里不就富裕了吗?”
关兴就说:“要想社员群众都把集体当做自己的依靠,当做自己的衣食父母,那就得要帮他们找到买粮食的钱,不然的话,出了工连口粮都分不到,还要自己去找钱,你说大家还愿不愿意出工呢?”
付队长说:“道理是这样说,可是现在都水落三秋、天寒地冻,我到哪里带着社员去找钱呢?”
关兴说:“那就还是要召开队委会,让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呗。现在队里挖沟的任务也都快要完成了,我们就白天开会行不行?”
付队长就说:“好吧,我现在就去通知队委会的干部,到仓库去开会。”
队委会干部到齐了,付队长还没有说开会的内容,财经队长就说:“昨儿和大队会计去复兴场拿到了返销粮指标,是不是分给社员了让他们各自想办法买粮呢?”
付队长就说:“我们今儿在白天开队委会,目的就是要商量找钱买粮的事的。”
会计说:“开队委会商量这事是不是不必要,我们坐在这里开会又不能生出钱来,商量也是瞎动嘴皮子呐。”
关兴听出了大家的话音,其实就是对集体的一种不满情绪。于是,他就接过话头说:“我们开会有不有作用、能不能解决社员群众买粮的问题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我们连开会商量的想法都没有的话,那不就是完全不关心社员群众的生活吗?”他感到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就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首先大家想一想,我们以前各家各户是怎样找钱买粮的?其次是现在政策不让搞小买卖、小资本,那我们就要想个由集体出面找钱的路子了。”
大家听了都不愿意说话,过了一会儿,财经队长说:“以前,像现时这个光景,队里早就不安排出工了,意思就是让各家各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呐。”
关兴就说:“怎么个各显神通呢?总得有个路子吧。”
付队长就说:“有的就用摸鱼盆(‘摸鱼盆’是荆州地区专有的、像木盆那样,但是比木盆大,椭圆形的,专门用来冬天浮在上面下水摸鱼用的,有的又叫‘腰盆’)下湖摸鱼;有的就到对岸枝江百里洲去贩卖红苕、白菜;还有的就到复兴场去摆个小摊子。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新民8队穷,要找钱买返销粮吃,所以从大队到公社也就没有哪个管我们。”
关兴听了就说:“我们就讲这个下湖捞鱼摸虾,就凭我们几个人单打独斗,能摸到多少鱼,捞到多少虾呢?如果我们把全队的社员组织起来,把湖水干了,再把湖里的鱼虾全部抓起来、捞起来,是不是就很能卖点钱呢?”
大家听了关兴的话,一下子哪个都没有说话,都在心里划算这事。贫协组长就说:“这倒是个办法,不讲多的,几百斤鱼虾是没有问题的。”
会计就说:“你不要看豆眼湖现在没有多大的水了,但是要把它车干的话,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呐。”
付队长说:“怎么不容易呢?现在我们的排水沟已经挖下去了,只要我们把豆眼湖的引渠挖好,就可以把豆眼湖里的水排出大半来,剩下的水就是用水桶都能挑干了。”
财经队长说:“听付队长这样一说,把湖水排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那就看排干了湖水后,能抓到多少鱼虾了,就看值不值得我们全队的人动手了。”
民兵排长说:“这个我还是有点感觉的,秋天里我们几个下湖去游水,还有大鱼撞我们的大腿呐,我感觉这豆眼湖有好多年没有排干过了,应该里面的鱼虾不少。”
关兴听了就说:“眼下我们不管豆眼湖里能捞出多少鱼虾,我们都要把它排干了,因为按照我们以前的规划、设想,是要利用豆眼湖来养鱼、栽藕的。现在大队帮我们把豆眼湖的排水沟挖好了,就要利用这个有利条件。”
财经队长就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安排人手到豆眼湖去挖引渠吧,先把湖里的水放一些出来,再想办法干湖。”
唐队长说:“那大家动手干了湖,捞上来的鱼虾怎么办?是分还是卖?”
会计说:“只要捞上来了鱼虾那就好办了,由队里安排人到复兴场去卖,卖鱼的钱由集体入账,再按照返销粮到户的指标发钱,社员群众的生活不就有了保障了!”
付队长就说:“那就这样吧,我先带人下湖去挖引渠,把豆眼湖的水排出来一些。再由民兵排长甘小福带人用水车车水,从水小了开始湖边上就要安排基干民兵守着,不准让人私自下湖捞鱼,这就是为什么要安排甘小福负责的原因。”想了想又说,“凡是捞上来的鱼虾,由贫协组长安排人过称,财经队长记账,再集中安排人到复兴场去卖。”
关兴就接过付队长的话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学大寨、见行动的时候了,哪个维护集体就要受到表扬,哪个想占便宜,就在集体分配的时候扣除他的工分或是钱物。”
付队长又说:“这个事情我们等会儿再开社员大会,要向全队的人讲清楚,如果哪个动歪心思就要开他的批判会。”说完就散会了,约定吃了中饭再开社员大会。
下晚的社员大会开得很顺利,因为以前开挖排水沟、割尾巴,大家都很相信生产队了,都同意按照队里的安排行事。
日子易得混,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荆州地方上有句老话:乡里老儿闹八月,家里婆娘闹腊月。因为八月是收获季节,就连老人都不得闲着,腊月是准备一家人过年食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家里的婆娘没有事做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家里过年、待客将会很惨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