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听了,撒开王敏的手就要往回走。
“二弟!”王敦叫了一声,但看着身边的妻子周云娘、女儿王环,他不敢动。
因为他们老早就知道今日可能的危险,所以王氏族人都尽可能找借口把家眷撇在了家里,唯有王敦是被指定了女儿要来献艺,不得不带了妻女。
当下,王敏忙跟着往回走,又拉住王敬:“那个叫做陈济的正在保护她,你不必担心。”
“陈济要做的事太多了,他不可能一直守着她。”王敬再次甩开王敏,倔强地拄拐往回走。
王敦气极了,斥责王敏道:“你何必要那么诚实?”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妻之痛,为此丢了半条命,如果再来一次,你觉得就算顺利逃出去,他还有命可活吗?”王敏的质问,让王敦无话可说。
言罢,王敏追随王敬而去。
王敬拄拐辨识方向,当然走得慢,很快就被王敏追上了,于是又一次被王敏扶着走。
两人才往前走了一小段,忽远远望见太皇太后孟氏在陈济的搀扶下,艰难地站到了桌子上,而环绕桌子周围,孟族人与陈家兵仍在厮杀之中。
刀剑交错的声音、士兵们呐喊的声音、伤者呼救的声音,让孟氏感到震耳欲聋。
孟氏颤抖着手,取出袖中的诏书,高高举起,她将全身力气都凝聚到喉头,努力发出能压制全场的声音。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孟氏郑重其事的宣告:“先帝孝宗遗旨,传位于其兄永昌王。妖妇周氏勾结大司马陈熙,隐匿诏书,祸乱朝纲,今宜正法。能取周氏、陈熙首级者,赏万户侯;从贼谋逆者,诛九族!”
正在攻击永昌兵的孟泓等人听到孟氏的话,有些傻眼了,回头看到孟氏和陈济站在一处,才癔症过来是中了陈熙的挑拨之计,这才赶紧收手,号令族人遵循原计划,与永昌兵合力攻打陈家兵。
扶着孟氏的时候,陈济终于有了短暂的静态,他注意到,并不止文臣们是在躲是非,连五兵尚书陈冲、以及西戎校尉陈伟、武卫将军陈歆、轻车将军陈秘等武将也都只是在作自卫战,看不出明确的立场。
他想,这些人果然都是畏惧陈熙的,即便背地里肯协助他、投诚永昌王,可在胜负未分之前,他们明面上还是不愿意与陈熙撕破脸。
永昌兵和孟家武士的合力,让陈家兵不似方才那么占上风了。尤其那些永昌兵,放开了打之后,皆可一人连斩十人,转眼之间就把陈家兵杀得满地血光。
眼见前方杀戮愈演愈烈,王敏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该不该再带王敬继续前进?是否要劝王敬别去做无谓的牺牲?
思绪混乱之间,王敏又听到一阵呐喊声,似有排山倒海之势,他回头一看,只见不计其数的弓箭手越墙进入华林园,脚步声震得地动山摇,从四面八方将园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拔箭拉弓,成千上万的弓箭手将箭头对准相互厮杀的人群,在场的大臣、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人声鼎沸的华林园,一下子安静了……
陈济大吃一惊,被带入宫中的兵,怎么可以数量如此之多?
环视一周的弓箭手,陈济好像明白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陈熙身上:“你把守城的士兵都撤了?全城兵力都齐聚建康宫?”
陈熙眼角弯弯,笑得很从容:“我方才不是已经跟二弟说了嘛?你的王,不会攻城。危机只在此地,还留什么士兵守城?”
陈济愣住了,他怎么就没想到,他的兄长可以孤独一掷到把建康城变成一座空城?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可惜你都不要。那我只好将所有不忠于官家的叛党,全部处死。”言罢,陈熙收了笑容,一声令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