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不由得皱眉。
马达又说:“人对人的印象往往是根深蒂固的,微臣乃奴籍出身,皇上强行将臣放在右丞相这个位置上,只会被他们更加鄙夷。”
陈济微微一声叹息,无奈地摇头,“朕是因为小时候一直敬重陈亮,才信任他。细想起来,这些年对他了解其实并不多,没想到他会如此急功近利。
可是,朕才刚抬举过他,若立刻查他,有诸多不妥。你知道,原齐国有十六州,自朕即位,上表恭贺者只有一半。不恭贺便等于反对,还不知他们背后图谋什么呢?
尤其兖州刺史王逍,是王敦、王敬的亲叔父。兖州地处两国交界,王逸在北魏,一定已经知道了王敬之死。若京师有变,朕只怕有人会趁虚而入。”
马达应声道:“可京师现在也并不安定,中书令一直空缺,中书省一团乱。”
陈济笑而不语。
马达谏言:“臣以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既然同步建立,规制便该相同,为何要让五兵尚书和尚将军难堪?”
陈济冷笑着答道:“陈冲居功自傲,竟敢公然说什么……朕即位,他才是首功?”
“五兵尚书确实是首功。”
陈济回头凝望马达,那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一定会生气,但出自于马达之口,似也无妨。
马达又说:“臣把京中百官分四派,第一派是交州入京者,以左丞相为首;第二派是成宗旧臣,多来自永昌,以尚将军为首;第三派是昔日驻京的陈氏一族,以五兵尚书为首;第四派是孝宗时期的老人,以王敦为首。王氏虽已剔除官籍,但其势力仍在,所以中书令一职很难有人胜任。”
陈济听得饶有趣味,笑问:“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理应使这四派在三省六部尽可能势力均等,相互制衡。既然兵部设左右尚书,不如各部都设左右尚书、左右仆射,所增平级职位,必得分属不同派系,防止以权谋私。至于中书令一职,臣举荐左丞相之子。”
“你刚才还嫌朕给左丞相的权利太多,怎么这会儿又叫他儿子去做中书令?再说了,他儿子才刚二十岁,合适么?”
马达解释道:“王敦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中书令,朝中对王氏一门死心塌地的人太多了,您想换用自己的人,很难带得起来偌大的一个中书省。唯有左丞相之子是王敦的女婿,才有机会慢慢笼络他们。”
听到这里,陈济忽而想到,陈亮之子与王敦之女成婚后,那么快就有了孩子,可见感情不错,他倒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收服了谁,好像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试探机会。
于是陈济又笑问马达:“可是巴结陈亮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办?”
“您给五兵尚书封王。同为族亲,同为首功,您封了一个王,对另一个就是极大的敲打,他自己会思量。”
陈济很吃惊:“封陈冲为王?”
马达点头:“五兵尚书为您出生入死,几乎也是拼上了身家性命,您不能因为猜忌他就打压他,这不合情理,封王正好以慰其心。”
陈济冁然而笑,他记得陈冲那天当面反对马达做丞相,马达今日却背后建议给陈冲封王。
“好吧,都听你的。也只有你,对朕的事情最操心。”陈济笑盈盈,一只胳膊拐住了马达的脖子。
马达颔首致意,道:“蒙皇上器重,臣第一次身居高官,没有经验,只能现学现用,总要对得起这个位置。”
“没事儿!朕也是第一次当皇帝,也没经验,咱们一起研究!”陈济笑呵呵的,仍拐住马达往前走。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璇玑殿。
方湘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着陈济,赶紧跑了过来:“皇上,臣已经把人给您带回来了!”
“在哪?”陈济立即松开马达,快步进了门。
马达一脸疑惑,忙拉住方湘问:“什么人?”
方湘伏在马达耳边悄悄说:“司姚公主十年前给皇上生的儿子……”
马达震惊地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