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重归寂静。
萧玄舟习惯性地去倒茶,想起负雪是不爱喝茶的,便止住了动作,要退回位置。
小腿腿骨没防备地被轻轻一踢。
他低头,对上尹萝亮如晨星的双眼,含着些微忐忑不安。
啊啊啊要死!
我只是想调整一下坐姿啊,谁知道这位老弟突然站起来!这不就显得我很针对他了吗!
方才那一出,众人对宁芷墨的同情自不必说,随之而来就会不自觉地认为萧负雪此前的追问多少不留情面了些。
尹萝绝没有这样想,但她踢的这一下实在是很像在责怪!
她自己顾忌着萧玄舟的好感分,没有斟酌出合适的方式去问那护卫是否死了,结果印证了她的猜测。
对萧负雪这种肯说、敢说的性子,她自然颇为欣赏。
甚至扭转了先前对他的印象。
尹萝主动道:“宁小姐提到了血誓,但血誓的性命相连似乎不是这样,或许这与谢郗妖化有关……”
她顿了顿,还是将那个“不太小白兔”的法子说了出来:“趁着宁小姐晕着,嗯,用她做筏子,去诈一诈谢郗吧。”
萧负雪略为意外地看向她。
适才都怕她激动之下冲过去,没想到她心里是有盘算的。
萧玄舟望着眼前空杯,只道:“尹二小姐考虑周到。”
事情到这里,剩下的边角也不必细说了。
随侍的守二领命而去。
尹萝没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反应,轻舒了口气。
手还被他握着,许是情急之下忘了松开。她低声道:“我口渴。”
萧负雪去拿茶壶,瞥见她杯中水分明是满的。
侧首,对上她隐含狡黠的无辜神色。
“……”
是因为她伤了左手。
而能动的右手,却被他握在掌中。
萧负雪窘迫难当,立即松开。
啊,调戏未婚夫可真有意思。
脾气这么好,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还特别会照顾人。
尹萝美滋滋地端起杯子,整颗心都被抚平了,寡淡无味的茶水也能喝出几分蜜水的清甜。
不过——
萧负雪怎么还不走啊?
这屋里就剩三个人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给他们留出二人世界的空间吗?
尹萝感觉萧负雪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不至于看不懂气氛吧……?
“事情已了,不打扰尹二小姐休息了。”
正想着,对座之人便起身告别。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转向了尹萝身侧:“许久未见兄长,有许多话想同兄长一叙。”
尹萝:“……”
他真的不会看气氛。
你好久没见你哥,我见他一次也不容易啊!
尹萝急得管不了那么多,将放开没多久的手又握住了,不顾萧负雪会怎么看,压着语调急切地对近在咫尺的未婚夫道:“我也很想你啊。”
萧负雪有一瞬间脑袋完全是空白的,不知是为她全然热烈到迅疾将他淹没的大胆,还是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下听到了根本不属于他的剖白。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任这种情形。
即便他要扮演兄长,也不该。
他将手挣脱,弥补的话还未说出,先看见她逐渐落寞暗淡的眼神。
但她很快又撑起一个笑。
就像这次走廊初见,不知道她重复过多少次这样安慰自己的过程,才能娴熟地在眨眼间收敛难过。
最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又是含着笑意,却又隐约忧虑与期待的表情:
“那你……会多留几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