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把我全部的资产都投进去,现在也填不平你这个窟窿。再说了,就算能填平了,你将来拿什么还呢?我也不是佛祖啊,割肉喂鹰这种事,我也做不到啊。”
许总忙道:“不不不,梁总!不用这么多,您实在不行,先借我六百亿,我把眼前这关度过去。只要这关过了,我保证,我们明年一定能把窟窿补回去,卖资产,各地的项目降价出售,办法总是有的!到时候我们保留一点核心资产,每年还能稳定回血几十亿。我们努力把总负债拉到两千亿以下,这样……”
“这样也还是至少要还一百年才能还完。”郭沁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她递给许总一瓶东风矿泉水,淡淡说道:“许总,我们上个月对你们集团的资产状况,来回审计了两遍。你们集团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马上破产清算。一万多亿的负债,实在不是我们金水系和东风系能救得了的。这需要包括我们在内的,国内五大财团一起出手,每个人身上都狠狠割一刀,才有可能让你脱困。
但是现在是什么经济形势,您也能看到。国内国外,谁不是自身难保?阿姆利克那边都已经有银行开始顶不住了,昨天东洋正义集团的孙先生,也才刚刚和我们梁总通了话,他们已经亏到打算甩卖一部分三金科技的股份了。要不是实在顶不住,他们怎么可能舍得卖?
还有国内,你看看现在,那么多工厂停工。我们梁总家里这么多人,往年暑假都要出境旅游的,但这两年,连家都没出。我们家这么多少爷、小姐,就只能在自己家的小屋子里、小沙滩上玩玩。您刚才进来,是不是看到我们家佣人都少了?我们自己也在开源节流啊。”
许总听得满心都是槽,但却不敢吐出来。
他只能可怜兮兮看着梁鑫,继续卖惨:“梁总,我真是揭不开锅了。要不这样,我先把我手里几个项目抵押给您,那些都是很不错的项目,您不着急卖的话,价格上……”
“卖不动了。”梁鑫直接打断,“许总,我自己这段时间也在收房。全都是压价在收。我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行情。你的那些项目,就算全抵押给我,也卖不出多少钱。我还得自己往里面填不少钱,帮你把房子盖起来。可你也知道,我已经不做房地产建设了。”
许总都快哭了,“梁总,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啊。”
“唉……”梁鑫叹了口气,“许总,爱莫能助啊。”
“三百亿呢?我只要三百亿!”
“许总,这不是三百亿不三百亿的问题啊。”梁鑫缓缓道,“许总,我家有个老人家,他生前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我这辈子,只能有三个女人。你觉得他说的,是三个女人的事情吗?”
许总听得一愣,不明白梁鑫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来。
不是三个女人的事,难道是男人?
皮带哥许是被太阳晒晕了,脑子里竟冒出这么个想法。
可紧接着,他就听梁鑫说道:“不是的,其实我也是后来才搞懂,他是让我做事要有个度。三个呢,是一条线。包括生活上的事情,不论做什么,都要有底线。
有些事情,你做的时候,社会上大家睁只眼闭只眼,那说明你还在大家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可要是过界了,过头了,那就谁也救不了你了。就像我家里,我三个老婆,我也只敢和其中一个人领证。另外两个,我最多也只敢让人写本书,假装自己不知道,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名分,给她们一个交代。我们生了这么多孩子,也全都老老实实上户口,老老实实跟组织上汇报。对了,你也是个教授,是吧?我也是,我们学校现在隔三差五的,还有组织上的人找我谈话,批评我生活作风有问题,让我写检讨,一年写两次,承认自己生活上错误。”
“梁总,我……”
“不,你听我说完。”梁鑫粗暴地打断了眼前这个2014年后,一度在国内地产界叱咤风云的地产大亨,“许总,您的问题,也是一样的。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借来的钱,是一定要还的。我们东风国际地产,一六年那会儿为了降低杠杆,我们一口气抛售了将近六十个东风广场,我们到一八年年底,才终于把两千多个亿的债务还清。你说我们这么着急,是因为还不起吗?不是的,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欠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还,越早越好。不管是钱,还是人情,还是其他的,绝对不能拖,更不能不还,更不能明知还不出,还故意伸手去借。那不成骗了吗?您说,我们是做生意,还是当骗子?打着生意的旗号当骗子,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许总被梁鑫说得抬不起头。
“许总,我家里也是这样,前些年,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借钱。后来我三夫人搞了个规矩,就是那些拿钱去赌的亲戚,我们最多只借一次。等他们输光了,再来借就一分都不给了。很多人骂我没人性,说几个亿都不借给他们,那是几个亿吗?您说那些人说的是人话吗?但反过来,如果是真的做生意亏空了,我不但愿意借钱给他们东山再起,我还给他们牵线搭桥,帮他们走上正道。所以不是我不借,而是我有原则。我的原则,就是只帮那些有底线的人。但是许总,您现在,不在我这个救助名单上啊。您到底是不是在做生意,您自己最清楚。这些年您烧钱烧得是痛快了,可您烧的到底是谁的钱,您心里有数吗?
您看看悦庭,他出国之前也来求过我,我没帮。他现在待在阿姆利克,死活不肯回来。还有一个更蠢的,姓戴的,我打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欠了几千万人,人均一百多块钱的押金,算下来也有几十个亿了吧。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我不会救他。因为我知道,我这次帮了他,他下次一定还敢,他会天真地以为,我会永远这么帮他下去。”
许总听得沉默了。
沙滩上,这时安安和路娜也都走了过来,显得有点心惊胆颤地看着满脸严肃的梁鑫。梁鑫轻叹了一声,对郭沁道:“郭姐,给许拿张五百万的支票。许总,这是同行情义,我也不让您白跑一趟,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今天见您,不是因为您,而是因为我瑞龙哥。”
许总满脸的颓丧,可也没说不要。
事到如今,对他而言,五百万再小再小,那也是块免费的肉……
他凄苦地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跟着郭沁离去。
阳光反射在他腰间的皮带扣上,那纯金的带扣反光眨眼,刺眼得叫人无法直视。
等他走远,梁鑫转过身,对三个老婆露出微笑。
“去船上吧?”
“啊?”路娜道,“干嘛?”
“嗯。”梁鑫点点头。
“……”路娜满脸无语。
江玲玲给了梁鑫一记小拳拳。
安安则露出了兴奋的眼神,“哇~~”
这一天,梁鑫在海边和三个老婆大战了一夜。
次日除梁鑫之外,江玲玲、安安和路娜三人全都感冒。
然后,许总前脚刚走,沈瑞龙后脚就来了。
抱着梁鑫就嗷嗷哭:“小梁啊!你这回可得救我啊!我踏马这回可算是血崩了啊!老许那个狗东西,把全国的房地产市场都搞崩了啊!嗷嗷嗷嗷!
小梁!当初要不是我救你一命,你早就被滕增岁弄死了!你做人要懂感恩啊,老哥这把年纪了,再过两年就六十了,真是扛不动了啊!”
梁鑫看着沈瑞龙满地打滚的样子,简直是哭笑不得。
全国房地产崩盘,杠杆加得最狠的几位,没有一个幸免。
沈瑞龙则算是其中最倒霉的几个之一。
连带着还有石老板,也被这一波行情弄得灰头土脸,不得不抛售核心资产来保命。不过也幸好是沈瑞龙贪心,石老板反而不至于赔得要死。
只能算伤筋动骨,没十来年缓不过气的那种。
“好了,好了……”梁鑫安抚道,“瑞龙哥,就咱们这交情,不看你的面子,我也看老爷子的面子。老爷子这些年虽说没帮我什么忙,可我也是给他磕过头的。
那你爸就是我爸。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小梁啊,还得是你啊,我这辈子没看错人呐!~~”
沈瑞龙嚎得满屋子回音。
郭沁看得眼珠子都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一旁的黄学成就更是无言以对,他打死都不可能想到,就十几年的工夫,梁鑫和沈瑞龙的地位,竟会完全颠倒过来。
“瑞龙哥,我提一个方案。”梁鑫直接道,“钱杭资本,你卖给我。然后你呢,把所有的项目,半年之内,全部清空。我让郭姐算过,你这边资不抵债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全部搞完后,最多欠一千两百亿。这一千两百亿,就是我买钱杭资本的价格。”
沈瑞龙瞪起了眼睛,“那我怎么办?把钱杭资本卖了,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怎么能让你什么都没有呢?”梁鑫正色道,“你可以来我的三金咨询上班,我给你开一年三百万。绝对够你养老的。”
“我踏马……”沈瑞龙跳起来就要骂人。
一年三百万,你打发要饭的呢?!
可刚要发作,梁鑫就忽然眉毛一抬,问道:“不行?”
沈瑞龙瞬间表情一垮,含泪道:“小梁,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哪怕百分之一……”
“不行啊。”
梁鑫笑了笑,“我和东风投资那边都已经说好了的。君子一言,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你踏马言而无信的时候还少?!
沈瑞龙很愤怒,可又不敢喷。
梁鑫转头又对黄学成道:“学成哥,你要不要来三金咨询上班?给杨路当副总,怎么样?”
“我给杨路当副总?”
黄学成也懵逼了。
几个意思啊?打脸啊?
不知道杨路给我当了十年的马仔啊?
那老子当然是……
“好啊……”黄学成话到嘴边,就给梁鑫跪下了。
“能屈能伸,不愧是我学成哥。”梁鑫给黄学成比了个大拇指。
黄学成笑容惨烈,转头看看郭沁。
郭沁淡淡一笑:“欢迎入职。”
“你踏马的叛徒!”
沈瑞龙眼睛都喷火了,怒视黄学成,转头就对梁鑫道,“我他妈不上班,只拿钱!”
“当然可以。”梁鑫莞尔一笑。
三天后,沈瑞龙的钱杭资本,就到了梁鑫手里。郭沁随即和凌煜、杨路一起,组成专项破产小组,对沈瑞龙的资产,开启了终极清算。
……
跳楼甩卖是一项艰巨而繁琐的任务,沈瑞龙的资产组成部分又复杂,梁鑫只能期待,他的资产能尽可能地卖出好价钱。
而与此同时,梁鑫自己也没闲着。在这个全球哭穷的时段里,他很快先和东洋正义达成了协议,以45亿美元近乎打劫的价格,从东洋正义集团手里,回购了大约5.7%的三金科技股份,使自己对三金科技的持股比例,在多年之后,重新回到了10%以上,达到了11.16%。
东洋正义对三金科技的持股,仅剩下大约6.6%。就算加上贝茶德集团的股份,两者加起来,也已经不到25%,外资彻底失去了在三金科技内部和国内资本掰手腕的资格。
而且贝茶德集团那边也不是不想卖,只是价格没谈话。
东洋正义这边,应该也不止卖一次,只是舍不得一次性卖光……
但是梁鑫不着急,他今年才不过3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