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在医院里一直干躺着也不是事儿,躺的多了肌肉功能都在不断的退化,身体稍微动动就会不自觉的发抖,这边的护士做康复的时候会帮着全身按摩,陈言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也不喜欢自己总是好像很无能为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不能躺着,于是干脆每天到点儿一醒直接自己坐在床上看看外面。
也不知道虞移和葛玥童是怎么统一思想的,两个人在和陈言说话这种事上思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陈言有片刻的宁静,哪怕陈言现在装作一副没有任何感知的样子,他们都不会停下,陈言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理论,这两个人似乎觉得只要和自己不停的说话,自己就会好转似的。
虞移话多到甚至连他家里的那对虎皮鹦鹉抱窝要孵小鹦鹉了这种零七八碎的事情都在疯狂和陈言输出,陈言觉得虞移这么能说话去当个老师可真的太合适了,然后陈言又开始有点忧虑虞移还不去赶紧找工作的事儿,毕竟用人单位虽然再想要,也得看虞移自己的表现和态度,如果一直拖着,多少让人觉得过于傲慢,有些恃才傲物,反而让用人单位产生反感,那必然会影响虞移的就业,虞移辛苦读书这么多年,总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虽然说虞移这样的他不缺饭碗,但是陈言也知道,虞移最好还是能端上迎大教职这个饭碗,适合他,也对他有好处。
至于葛玥童,主要负责虞移出去跑圈锻炼或者找什么工作人员扎堆聊天之类不在的时候陪护,陈言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不错眼珠不留间隙的盯着自己,这有什么必要。陈言就是觉得自己转院到这里以后,毕竟有这么熊熊燃烧的经费做支撑,这里的护理和服务还真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周到细致了,没必要在搭上这两个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也省的这两个人总是在他眼前晃让他心烦,特别葛玥童,先不说前城的事儿前城的手能不能伸到迎大去,迎大的校园和迎大学生的身份本身对她就是一种保护,陈言自己身边从来是非多,何况现在还可能潜藏这一些危险,所以陈言是真的想找个什么办法让葛玥童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然后回到学校里去,但葛玥童假都请了,陈言也只能往好处想,起码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直待着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安全,其他的事就等着秋后算账。
陈言好久才把位臻一的全名给听清楚了,也知道位臻一这是休了四天年假留在这儿陪向激川的,他是真的搞不明白,既然位臻一假期这么少,向激川为什么还不好好珍惜,多陪陪这位小虎牙,而是一有空就往自己这里跑,跑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非就是来看看。
陈言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向激川一往这儿来,位臻一也就跟着来,陈言心里是真的着急,觉得向激川真不开窍,哪头轻哪头重这不是很明显么,又觉得位臻一这脾气还是真的挺好的这都不和向激川闹。
本来陈言就在因为葛玥童和虞移留在这里陪护这件事情生气,那天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就听到位臻一说想要拉着葛玥童一起去逛前大的校园,这让陈言心里一下就警觉了起来,倒不是说位臻一有什么问题,但是陈言一听到葛玥童要和位臻一一起离开,他忍不住有点担心起来,特别是向激川和虞移也都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意识,也都很极力的劝葛玥童出去散散心,陈言当然是不能起来揪着这帮人给他们讲讲这里面的利害,他只能暗自着急用个什么办法才能让葛玥童明白还是最好别出去了,暗自有点着急。
门外五个人正在难得轻松愉悦的聊天,全然不知道陈言在门里是怎么个着急法,其实转院到这里以后,可能是环境比较好加上也能吃点东西,陈言发现身体这个东西还真是一个有机整体,自己受伤到现在几乎所有的身体机能都远低于正常值,连带着消化系统也出问题,稍微吃多点就反酸,不吃又饿,陈言自己也得很严格的控制量,好在葛玥童给他准备的食物都还挺好消化的,这也让重新获得食物滋养的身体在体能和体力上有了明显的进步,陈言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也会趁着虞移睡得正香自己坐起来看看窗外什么的,有一次虞移夜里哼哼把陈言吓一跳,还好虞移也没醒,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陈言一边想着怎么才能给葛玥童这个提示,一边就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正扭头看着窗外,以至于大家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也忘记了听到动静要提前把头转回来这件事,等被发现头的位置变了的时候,想装睡都来不及了,只能一直这么僵硬扭着脖子,不过好在自己位置一变,大家都很激动的围着,葛玥童也围在床边上,陈言心想还真是意外收获,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让葛玥童明白还是不要离开这里比较好,机会就送到眼前了,于是伸手就抓住了葛玥童的手腕,可能也是怕一下没抓紧,陈言用的力气还挺大的,把葛玥童捏的一下就喊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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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葛玥童是不是真的领会了陈言的意思,陈言也不放心,干脆就一直紧紧抓着不松手,哪怕他们围着病床找原因的时候已经猜到了有可能陈言是不想让葛玥童跟着位臻一去前大,陈言也没松手,他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表现出自己已经恢复神志能听懂人话的样子,所以就一直攥着葛玥童的手腕,但是这么用力对陈言来说自己也很不好受,肌肉用力牵动着身上的伤口也疼,一会儿头也跟着疼了起来,然后可能还是体力的问题,他甚至都开始有些发抖,葛玥童感觉到了以后,还尝试着用没被抓住的那一边手轻轻的给陈言按摩着肌肉,想让陈言放松一点,她的手温热干燥,稍微留着点边缘的指甲让陈言觉得有点痒,陈言一向是很怕痒的,所以他甚至庆幸自己是后脑勺对着葛玥童,正好可以看到位臻一放在他床头的那个难看的要死的黏土像,可以让他在不被葛玥童发现的前提下稍微做点表情。
徐一钦来的时候陈言其实是醒着的,他一早就闻到了很熟悉的浓郁香味,知道是齐叔家果园里的黑叶荔枝熟了,这个香味陈言很喜欢,之前齐叔每年给陈言送的时候,陈言都会专门在工作室里放一点闻香味,弄得葛玥童还以为陈言很喜欢吃荔枝,一捧一捧给陈言往上端。
听到徐一钦说话的声音,陈言意外又不意外,陈言意外的是徐一钦这个时候居然出现在前城还和向激川在一起,他不意外的是徐一钦说话语气里难掩的轻松和愉快,陈言知道,这是徐一钦和徐太太迈过了那道坎的原因,没什么好惊讶的,在他意料之中。
向激川的工作上班时间确实不好请假,但如果以工作原因,比如说接待贵宾这样的理由,那就还是挺容易的,徐一钦和向激川在上班时间出现,就说明徐一钦应该是直接去了向激川的办公室把向激川叫出来的,能在这个时候把向激川叫出来,肯定不是以向激川朋友的身份,那就只能以徐氏集团太子爷的身份了,也就是说,徐振肯定也在博海商贸,估计这会儿正在会客厅里和向激川的爷爷进行友好交谈。
陈言猜不出来这些大佬们聚在一起都聊什么,他只能说这里面估计少不了会聊一聊艾星集团这边的风云聚变,病房门把手一转动,陈言就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了,跟着徐一钦一起进来的,还有陈言送的徐一钦的那款香水的味道,陈言闻得出来徐一钦之前偏爱用木质香调的香水,今天身上这个味道一变,估计也是迎合徐太太的喜好,向激川身上倒是照旧有股淡淡的茶花香,伴着豆蔻和鼠尾草,陈言都不用睁眼睛就已经闻得出来这两位谁是谁,徐一钦看陈言睡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也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出去了。
要说虞移这个小疯子疯的时候有没有给陈言带来什么好处,可能就是每天都很执着的给陈言手里塞手机了吧。
陈言本来就正愁没有什么获知外界信息的渠道,每天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偷听大家的各种闲聊,深度广度都有限,时间线也稀碎,需要脑补的地方一多信息肯定就会失真,好在那天虞移晨练回来兴冲冲的和葛玥童说他看到有个脑卒中的老爷爷,大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还能慢慢玩手机呢,他决定也要给学长试一试,然后就把陈言的手机给充上了电,说是这年头的人玩手机不也是一种肌肉记忆,没准儿手机看得多了学长还能恢复得更快更好一点,葛玥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和不理解,但是也没阻止虞移这么干,这让陈言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手机以后陈言终于能偷偷摸摸上个网了,艾星集团的情况肯定是要关心的,好在是葛玥童和虞移固定陪护,陈言这几天也把这两个人的作息规律什么的摸清楚了,一般如果不去康复的话,只要自己装睡,葛玥童和虞移基本都是一人一个电脑忙着搞学习,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会推门进来看一眼,估计两个人是一个在餐桌上一个在茶几上铺摊子,葛玥童进来之前能听到餐厅的餐椅挪动声音,虞移进来之前则会听到他放下头戴式耳机的声音。
最近的康复训练陈言还是挺满意的,他一直担心自己总是躺着真要起来的时候起不来了,有了这种循序渐进的专业康复训练,陈言偷偷玩手机的时候才能够很敏捷迅速地在这两个陪护亲友推门进来之前恢复成自己睡着的样子,
也还是幸亏有了虞移这个多少有点癫的想法,陈言才总算是能够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首先是厂里的各种工作群,能看得出来自己受伤到现在厂子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齐叔还特意就自己受伤的情况发了文件以正视听,行政工作群里的同事们还都时不时地提一嘴要让厂里组织一下来探自己的病,都被齐叔给糊弄过去了。
工作室这边因为陈言提前就挂上了暂停接单的微信签名,所以也只有几个零星客户问了问什么时候恢复,五六月份一向是陈言工作室的淡季,陈言也知道定制西服这块竞争很激烈也很卷,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拿针,还不如有钱就让那些手艺更好地同行去赚,陈言有这个自觉,其实他也不是就真的喜欢去做个裁缝,他只是想要兼顾工厂的同时也还能有一份让他闲不下来挣点钱的工作。
小主,
艾星集团和廖家这边的一系列变化网上还是能看的出来一些端倪,虽然假消息和谣言居多,可是也有些真知道点什么的人说了点真实性比较高的内容,结合财经媒体以及企业官方信息,陈言看得出来廖华锦这次还真的是所向披靡,收割效果远超预期,连带着廖华城也跟着偃旗息鼓,陈言从廖华城未婚的微博上看到两个人已经跑去北欧享受清凉假日了,这就是这个明确的信号。
陈言和廖华城也就一面之缘,但是就这一次见面,陈言就看的出来廖华城比起廖华亭心机深重的多,够狡猾也够狠辣,这次廖华城本来摩拳擦掌准备等姐姐弟弟两败俱伤再以一个收割者的姿态出现,没想到这些好谋算在廖华锦眼里纯属花拳绣腿,廖华城这只笑面虎在姐姐这个真正的怪物面前不过是个纸糊的吉祥物,风吹吹也就倒了。
陈言知道丰收到这个份儿上,自己死不死傻不傻对于廖华锦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医院这边伤情鉴定已经出了,廖华亭的把柄牢牢掌握在廖华锦的手里,这辈子也算是只能老老实实了,陈言作为一个耗材已经充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廖华锦显然也是比较满意的,给陈言转了一笔备注为小野狗放生费的钱,陈言扫了一眼短信上的八位数,他知道这算是对他十几年时光的买断,钱货两讫,从此两清,陈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静静的把手机复原,躺下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突然就很空一样,疼痛又疲惫。
陈言在医院里一直干躺着也不是事儿,躺的多了肌肉功能都在不断的退化,身体稍微动动就会不自觉的发抖,这边的护士做康复的时候会帮着全身按摩,陈言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也不喜欢自己总是好像很无能为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不能躺着,于是干脆每天到点儿一醒直接自己坐在床上看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