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路明非打算一鼓作气掀开棺材板的时候,心底响起了声音。
“你是谁!?”
路明非怒吼道:“你特么到底是谁?!”
而回应他的,仍然是那不轻不重,却又充满了说服力的,“不要打开”
“我可去你妈的!!!”
离得最近的苏晓樯,已经抓住了路明非的脚,那声音似乎察觉到了路明非的决意,变得前所未有的急迫——
“路明非,不要打开!”
然而已经晚了,路明非的力气大得惊人,棺材板在空中做了个360度空翻,哐当一声砸得地板地颤了颤。
楚子航和几个男生冲上前来,按倒了发疯的路明非,也不知道是那个叼毛,趁乱邦邦给了他两拳。
然而,路明非像是个木偶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因为——
那棺材里的人,和路明非长得一模一样,棺材里的人,是…就是……
滚烫的液体划过路明非的脸颊,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被注入了冰冷而又炽热的内容物。热得像是要点燃他的身体,冷得要冻结他的灵魂。
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
有那么一个少年,在对他笑。
…………
……
“你没事吧,明非?”
柳淼淼关切地问道,剪水的双眸中满是温柔。
她穿着一套黑色过膝长裙,胸口别着一朵纸花,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路明非恍惚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他们这是要去吃副校长的席。
“没事,”路明非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挽起了女孩的臂弯,“走吧。”
副校长是个开朗的老头,明明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学校,总是开玩笑地说;“我这辈子都还没当过校长,怎么能退休呢?”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一辈子也没结婚的副校长,是害怕退休之后感到孤独。
对于他来说,学校不只是上班的地方,而更像是家一样。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前几天这老头还假装巡逻的老师,吓唬几个自习课上用格子本打五子棋的学生。
但在回家的路上,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一摔像是终于耗尽了这个90岁老人最后的生命力。
那老头早就写好了遗书;在广播里邀请所有学生去吃他的席(原话),不用随份子,还要吃得开心,吃得满意。
据说主事人按老人的意思,包了半个区金拱门的汉堡和炸鸡,要做到人人都有一份。
这个上个世纪前半叶出生的老人,可能分不清金拱门和肯德基的区别,他只觉得这个年纪的学生们都喜欢这种油炸食品。
葬礼现场庄严肃穆,在老人的要求下一切从简,校长致词,大家默哀完毕后,便被如临大敌的班主任押着,以一个一个班为单位,去到指定的地点吃席。
少年人们的感伤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大家和自己的朋友们搭伙8人一桌坐在一起,还没上来两个菜,酒店里就是一片欢声笑语了。
这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会死的,活着的人就得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这句话;第一次是断气的那一刻,心脏停止跳动,神经元中不再奔腾着亿万的电流,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他死了。
第二次死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个人的一切社会身份都会被抹除。
而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