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情况恰恰相反,”马克解释道,“当时他写作的目的是为了创作一个贴近他的研究内容的神话故事,但他同时也在致力于把战争尽可能描绘成在他那个时候最可怕且令人作呕的样子。解释一下,在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大概只有我年纪的一半——发生了一场大战,世界各地的国家都参战了。托尔金的同学与他自己全都自愿上了前线。在战场上,托尔金目睹了非常可怕的种种事情,然后受了伤——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不过他在一所医院里疗养了一年多才康复。在他那所学校参军的所有人里,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讲述了这段背景故事之后,沉默愈发凝重起来,几乎足够让整片农场窒息;蜓蜓如是想到。最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发言,“说起来,在我们从前被爱之神力抛出几百多公里集体扔回废土的时候,我们却竟然一个都没死,这一点我们一直都觉得有些惊讶。当时我们是丢了几个逃兵,还有几只在撞地时摔断了骨头或者翅膀,但是并没有任何一只死亡。当然,我们也向来都很注意不会杀死任何小马。那样的行为纯粹属于浪费食物。”接着她又举蹄挥向马克显示阅读材料的电脑,“可是这个?这又是什么?!那么多的人。甚至也包括那些兽人。这当中有多少是自愿在场的?又有多少是背后受到了驱使?”
“她说得有道理。”星光也说道,“没有哪个物种是完全邪恶的。不过有时候看到蜓蜓还是会怀疑。”
“喂!我一直在努力改正好吧!小蝶现在有完全克服她的怯场吗?”
“说到这里我得先打个岔,”马克插话道,“必须指出,托尔金由于塑造了这种一整个种族性本恶的概念受到了后世的不断指摘。许多作家甚至为此专门写了书,创作出许多并非全是穷凶恶极只会一天到晚背后捅刀的混蛋的兽人或哥布林或其他种族的形象。不过我们还是得设身处地想一想……举个例子,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桑福德和儿子吗?那个节目是在这一系列的书出版了二十年之后制作的。而托尔金当时几乎都快有六十岁了。所以在社会环境上,他是带有属于他们一代人的……唔,就说认知盲点好了。”
“我还是要说你们的种族需要一些永生公主。”星光嘟囔着回应道。
“我想先聊聊伊奥温,”樱桃莓莓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所以她其实一直都是德恩海尔姆?是她主动选择参战的?她有意这么做的???为什么?”
马克考虑了一会,“这个的话,其实书中是有一点解释的,”他答道,“不过你们应该理解不了文化相关的部分。我这么说好了。首先,她是洛汗的一名贵族。但由于洛希尔人的文化崇尚武力——而这一文化中的战士是个仅能由男性担任的职责……”
飞火听了,不屑地喷了个足够与大马匹敌的响鼻。
“……是,我明白,但这是我们的文化里大约两千多年以来的惯例,”马克继续解释道,“她的弟兄与其他亲属们——注意都是男人——都能骑马上战场,建立伟大功勋,被后人铭记。而她只能留在后方的家中,眼睁睁看着她叔叔受着佞舌毒咒的折磨一天天老去。在她死后,如果没有两个男人为了迎娶她打起一场内战的话,墓碑上甚至都不会刻下她的名字。但她同样也想成就伟业,就像他们一样。更不用说在当时看来,他们的族人与世上的其他一切美好都即将灰飞烟灭。已经没有退路了。“
“变。态。”火球再次感叹道。
“不,这不是变态,”蜓蜓突然说道,“这就和幻形灵一样。”
“真的?”马克问道,“此话怎讲?”
“只有虫巢中的精英才能成为渗透者,”蜓蜓答道,“毕竟并不是每只幻形灵都有能力真正融入小马社会的——只有头脑最聪明的,行踪最隐蔽的才能脱颖而出。我也只是勉强能过门槛,而且只是因为我的速度足够快,可以扮成快递员。显然,其他工作也总得有虫来做——守卫,照顾幼虫,维护虫巢设施,诸如此类——可我们总是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从未踏上一线,从小马那里窃取爱意,就不能算是一只真正的幻形灵。”
“我很肯定,”星光插嘴道,“如果洛汗那里都是些以爱为食的昆虫人的话,托尔金先生早就应该在文章里埋过伏笔了。”
“这个比方不是很贴切,”蜓蜓继续说道,“但请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有只幻形灵生来就是虫巢中的顶尖幻形灵之一,强健,机敏,善于伪装与言辞扮嗓,却被告知自己只能留在虫巢照顾一只垂垂老矣的女王,或保护老年工虫与幼虫,只能看着其他虫倾巢出动去大闹婚礼。要是我的话,如果觉得自己有办法偷偷溜走,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混进突袭队伍的。”
“至于伊奥温呢?她是……让我数数……对,三个——只有三个!这整个故事里就只出现过三个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会,不对,应该有四个,我总是会忘记比尔博的表兄妹,那个叫啥啥的来着。但总而言之,很显然她是想做点重要的有意义的,能让人们铭记的事情的,但却没一个人会让她去做!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机会!”她转向莓莓,说道,“而且老板,我是知道这件事你是能感同身受的!”她指了指自己的一片翅膀以示强调;从外观上看起来,已经没有她以前刚从茧中出来时的那样破败皱缩了。
莓莓点点头,“所以她就这么上了战场,”一滴泪从她嘴角流下,“可怜的孩子。她会死在医院里的,是吧?”
“再说下去就要剧透了。”马克警告道。
“我就知道!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