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夸奖。”
“喂,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花那么多精力在我们面前自我抹黑的。那,你猜怎么着?我们同意了。你是个小小凶残邪恶抱抱虫,而我们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什么形象,因为在我们看来这并不是你的完整面貌。你在尝试不作恶。”又是一阵泥土的响动,“要说这世界上有多少人作了恶,并且还沉迷于作恶,又指望以这种作恶的形象受到喜爱,你听了都不会相信的。”
“我当然会相信。看看我妈是什么样就知道了。”
“但你并不是她那种样子。”挪动一下。“不过你会以她为榜样也能理解,这我没法怪你。她总是能卷土重来,不是吗?”再挪动一下。“但关键在于,你并没有打算控制住我们——呃,有一次除外。你一直在尽力让一切保持现状。更不用说,即使你一定清楚我们都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甚至还在尝试让我们彼此之间都能更好地相处。”
“幻形灵生存之道,开学第一课。”
“别扯。我不买你这一套。想想看,你不是仅仅想让自己逃出这颗星球。你是想让我们每一位都能安全离开。你是真的在关心我们的。你妈会有这样的关心吗?”
“呃……听着,你能换回以前我的女王的叫法吗?‘妈’听起来……很怪。”
“行。只要你能直面回答问题就行。”
“好。我的女王是想让我离开这里的。可能还有莓莓——我觉得,她们两个应该算是朋友吧。不过即使以我们的标准,也是一种很怪的友谊。但是至于星光,火球,飞火,还有你呢?”停顿一下。“好吧,你也许可以,因为说真的,你的味道实在太棒了。在我的女王看来,其他那些都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她是不关心的。当然莓莓肯定不会同意抛下他们,不过,反正你是这么问的。”
“一只普普通通,没有翅膀也没有角的小马是如何得到一位幻形灵女王如此特殊的待遇的?”
“我刚刚就说了,她们之间的友谊真的很怪。”
“那好吧。总而言之,你与她不一样。也许你曾经也是那个样子。也许你的确只是一只会协助摧毁小马文明的虫子。但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你变了。现在此时此地,你正在质疑自己曾经的信条,只是因为有这么一本书让你瞥见了作为对抗幻形灵虫群的另一方可能会是怎样的体验。这本书让你发现了不一样的世界。通常这就意味着它是本好书。”
“所以这是本好书吗?我指的是,人类一般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部书被公认为是英语文学中的经典名着之一。并不是因为作者的文笔有多好。你读过了应该也清楚,有大段大段的内容枯燥透顶,干巴巴的就像烤面包一样。而且我们也不会去读精灵宝钻,因为那部书就算最优秀的部分也还是比阿拉贡加冕那堆烂摊子要更糟。而只有托尔金能够构思出不止一两个,而是三个史诗级别的爱情故事,然后以报纸上讣告专栏一样的乏味文笔刻画出来。”
“那它到底是因为什么出名的?”
“它的成功是因为作品本身,以及它的历史意义。这是几个世纪以来的第一个不是儿童故事的主流奇幻题材故事。这也是第一个,呃,应该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将战争描绘成不光彩或悲剧事件的奇幻故事。而这也是第一个将大量写作文笔用于构筑一个具备独特地理特征,语言文字,文化传统等等方面的非地球世界的奇幻故事。”
“但主要是因为这几乎算是第一个表达出一个人不需要成为无畏杀手也能够被称为勇敢的这种观点的故事,无关题材。历史上的第一次,英语读者们读到了一个赞颂仁慈、慷慨、温良与朴素忍耐之英雄气概的故事。霍比特人并不需要战成血流漂杵。到最后他们获胜了——并且还成为了英雄——的原因是他们的简单朴素,他们的谦逊善良;他们是纯粹的人。这种叙事几乎是与当时人类构思出的每一个虚构英雄故事——以及也包括大多数真实的英雄——反其道而行的。”
“现在又是谁在夸耀自己有多邪恶了?”
“别转移话题。说回我原来的观点。你不需要当个牛逼哄哄的大坏虫。你不需要成天变着法子吓唬我们。也不需要每过五分钟就得为茧茧煞有介事地高呼表忠心。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明天你还有机会选择变得更好一点——不需要一下子改变自己,而是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过现在从我的角度看,作为这么个可能是被有意设计给西格妮·韦弗儿孙们当搂抱玩具的家伙,你还是挺合适的。”
幻形灵又喷了个响鼻,“在你扯到那个隐晦的文化梗之前,其实说得还挺不错的。”
“相信我,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访地球的话,马上就会发现这一点都不隐晦。”
飞火尽量注意着不要让蹄下泥土摩擦出太大动静,从纠结走廊慢慢朝着农场走了回去。她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而说实话,她刚才其实也不应该在旁边偷听那么长时间的。她一直以来都很害怕猜疑,而如果她现在提起了这个,蜓蜓可能会说一些有关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话,这样马克一番神神叨叨起到的任何作用可能就都白费了。
或许我也可以每天花一点时间思考一下明天想成为什么样的自己,她想着,听起来也不算是个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