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视线都往上移，姚寅笙也不例外。他们都看到了，在光秃秃黑乎乎的楼顶，一个领袖一样的人物出现在楼顶，因为距离太远，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轮廓判断这是个男人。他好像背着一个斜挎包，一下一下从包里抓出东西撒下来，一下又一下。

他撒下来的东西轻飘飘了，花了好长时间才落到地上，在东西飘落的时候男人的动作在机械地重复着。眼尖的人发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兴奋地喊道：“钱！那是钱！大家快看啊，那是钱！”

一听说撒下来的东西是钱，看客们开始骚动，有的人伸出手往空中捞，有的人个子不够又不想认输，踮起脚蹦起来的都有，都想要把钱捞到自己手里多一点。姚寅笙和老人都没有动静，就像两个突兀的异类，可现在大家无暇顾及其他人，他们现在一蹦一跳地在空中捞钱，为了这些纸币不惜破口大骂，有的甚至在一旁抢起钱来。

姚寅笙的眼睛一直盯着楼顶上的那个人，希望自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他是怎么上去的？医院大楼的大火刚被扑灭，大楼内部还是很危险的，而且大楼的入口都是封上的，不可能让普通人抓住机会跑到楼顶去。他又为什么要撒钱？

在无数躁动的身影中，姚寅笙跟老人就像两棵松柏树，屹立不倒，不为所动。老人已经不去看楼上了，他看着眼前为了金钱打起来的人，痛心地摇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中已经不再有现金飘落，楼下的众人也捞了个盆满钵满，好多人心满意足起来。可是大家高兴不了多久时间，有人就发现了端倪，“不对啊，这不是现金啊，这是......这是逗小孩的玩具纸钱吧？”

“什么？哎哟真的是，这不是真钱啊！这是......啊啊啊啊啊靠！这是冥币，是冥币啊！快扔了它们！”

人群又开始轰动，大家纷纷检查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钱，一张张后面多出好多个零，上面的人像已经变成了玉皇大帝。觉得晦气，大家扔掉了手里的纸钱，还朝地上啐上三口，姚寅笙趁机看到了纸币的真面目，上面印着“天地银行发行”，“元”等字样。

“妈的，敢耍老子，等那家伙下来了老子要他好看！”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一个壮汉的声音，那粗犷的声音，姚寅笙觉得这一定是一个体型高大，脾气比较暴躁难以控制情绪的人。

有了第一个不满的声音，第二、第三个声音就出来了，“没错！敢用冥币来戏弄我们，一会儿别让他跑了，把他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关起来。”

黑乎乎的医院大楼里走出几个穿着橘红色消防服的消防员，他们显然无功而返，走到一个领导人物面前无奈地摇摇头，意思应该是没有找到撒钱的人。背对着大家的领导不知道对消防员说了什么，消防员耸肩离开了。

大家的呼声还在继续，甚至在高涨，好像不找到那个戏弄大家的人他们就不回家。姚寅笙在人群中找到谢瑜青，把刚才老爷爷告诉她的都转告给小青姐了。

“可以啊姚同学，没想到现在人不在报社了，采访的技巧倒是一点都没忘。”

姚寅笙简单笑一笑就带过了，现在不是相互恭维谦虚的时候，她对谢瑜青说：“小青姐，我怀疑，这场火灾跟医院闹鬼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是那些鬼故意的吗？可是为什么啊？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事情。是什么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吗？”

姚寅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分析，这时候人群已经被疏散开了，虽然大家还是很愤怒，但是在民警的不懈努力下，他们还是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那晦气的冥币被警方搜集起来，应该是拿去当物证的。这一次姚寅笙没有看到江队长，也就不好觍着脸让警方给自己透露一丁点儿消息，但是谢瑜青就不一样了。小青姐再次发动了自己永不言弃的探索精神，揣着笔记本和照相机就去找警察和消防员去了。

姚寅笙就站在医院大楼对面，现在破败的医院大楼就像一块通天的黑炭，在蓝天下非常显眼。慢慢的，姚寅笙就感觉不对劲了，这块大黑炭的黑色好像是可以流动的，姚寅笙总感觉有一股诡异的黑气熏黑了这栋大楼，又或者蔓延在大楼周围。渐渐的，姚寅笙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缕又一缕的黑气，从楼顶、窗户甚至地下渗出来，然后慢慢往上爬，像一只锲而不舍的毛虫。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姚寅笙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结果还是一样。不对劲了，这下不对劲了，姚寅笙左右看看，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发现这一点。想想也是了，这应该是怨气，也不是谁都能看到的。但现在怨气冲天，大家应该要远离才对。

姚寅笙想要告诉周围的人，告诉他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这栋楼已经不安全了。可是姚寅笙发现自己耳边多了很多声音，这种声音不像是身边人在对她说话的声音，却又像是很多人趴在她耳边给她说悄悄话，姚寅笙一下子恍惚了。

等回过神来，姚寅笙感觉医院大楼已经完全被怨气掩盖了，耳边的呢喃越来越密，姚寅笙觉得很吵。姚寅笙眨眨眼，她好像知道这种声音的来源了，她吸了一口凉气，心脏一紧，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看到的画面。医院门口，台阶上排列着一个又一个人影，余光看到周围的普通人还在交谈，那他们根本就没看到医院门口这边的情况，这些鬼为什么要并排站在这里？从他们的圆咕隆咚的眼眶里，姚寅笙感觉到一道又一道寒冽的目光，全都打在自己的左胸上。

姚寅笙深吸一口气，这些鬼......好像很怨恨自己，这是为什么？

下一秒，一个小姑娘的嘴巴开始嚅动：“大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