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把小时拽回来，“不就两双鞋嘛，你至于吗？”

有两双鞋摆在骨灰房门口，鞋尖朝里，一双纯黑色的老布鞋，还有一双是喜庆小巧的绣花鞋。小时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他指着那两双鞋子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两双鞋子......我刚刚......我刚刚出门的时候......没......没有看到啊......”

姚寅笙并不把这个当回事，“那就说明刚才人家出去串门了呗，你想啊，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还塞在骨灰盒里，多闷啊。这里同龄人多，夫妻俩想交个朋友而已，你怕什么？”

说完姚寅笙把鞋子归到一边开始敲门，和小时那一次一样，没有人应门。姚寅笙不理，就一直敲，手掌拍在门板上的啪啪声很大，惹得一些邻居打开门观望，但是一看到姚寅笙站在骨灰房门口，又立马关上门避而不见。

也不知道这两位老人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别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躲起来，别人不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出现。姚寅笙继续拍，一边拍一边说：“老爷爷，老奶奶，我不是坏人，开开门呗，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小时弯着身躲在小翠身后，“算了吧，人......人家不会开门的......说不定要等晚上呢......”

可是小时的话音刚落，骨灰房的门就自己打开了，只是一条缝，但已经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气了。这个房间比别的房间都要冷，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过既然主人已经开门迎客了，姚寅笙他们就进去了。本来小时不想进去的，但是姚寅笙拉着他进去了，他才是当事人，肯定要听听人家老爷爷老奶奶是怎么说的了。

一进门，小时就打了个哆嗦，还打了喷嚏，真的太冷了，就连姚寅笙都颤了一大抖。小时把手放到嘴边哈气，但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

屋子很宽敞，但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两座神台，面对着门口。每座神台上都放了一个盒子，那是骨灰盒，旁边还放着遗照，两位老人，一男一女，就是小时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

要是只看到了骨灰盒和遗照那就好了，小时居然又在房间里见到那两位老人了，他们跟那天晚上通过猫眼看过去的一样，肩并肩站着，两张脸还是灰色的。见鬼了！小时的脚发软，身子晃晃悠悠的，奈何这房间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扶着，他只能后退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

“呵呵呵......”

这居然是一个老人的笑声，应该是老爷爷的，但是看过去，老爷爷的脸很严肃啊。

“就这就把你给吓倒了？你也太胆小了！”

还是老爷爷的声音，脸还是一动不动的。小时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说：“老......老爷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准备研究生考试，每天都是十一点睡早上六点钟起来去看书。那天晚上我就是听见你跟老奶奶说话声有点大睡不着才过来敲门的，你你你......你们不要杀我啊......我给你们道歉......我再也不敢了......你们不要杀我......”

房间里都是小时的求饶声，姚寅笙受不了一把把他抓起来，“行了，人老爷爷老奶奶都没动手呢，你哭什么啊？”

小时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像你这样神通广大，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不杀我杀谁啊？我现在还不能哭吗？难道要等他们动手了我才能哭吗？”

不愧是当律师的，嘴皮子还挺溜。姚寅笙把小时放好，然后对老爷爷老奶奶的遗像鞠躬，“老爷爷老奶奶，虽然那天晚上这位小哥哥冲撞了你们，他也是不清楚状况。那天晚上你们再去找他的时候把他吓到了，这几天都没回来住。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就解释一下，那天晚上为什么又找上这位小哥哥了？”

“唉......”

这次是老奶奶的叹息声，听着很轻，但里面包含的感情很沉重。

“其实啊，我们并没有坏心思。那天晚上这个小伙子敲门我们很意外的，因为我们在这里快五年了，从来没有人来敲过我们家的门，那个小伙子还是第一次。我们一开始不给他开门也是怕吓着他，后来我们又觉得愧疚，大晚上的吵得邻居都睡不着，心里过意不去我们就又打算去找他，结果就是他看到的那样。我们俩笑起来可能更恐怖，而且我们这样，笑和不笑也没有区别。”

小时也听明白了，他渐渐平复下来，“所以，你们那时候只是想找我说话，不是要杀我？”

“吼吼吼......当然不是，我们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儿，我们还要跟你道歉呢，真是对不起了，打扰到你休息了。”

被两位长辈对着说对不起，小时也害羞起来，“不不不......这其实也不用对不起，我后来也买了耳塞，睡觉的时候戴上，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误会就此解开，不需要动手，因为本来就没有冲突。姚寅笙也对着遗像问了自己想知道的话题，“爷爷奶奶，你们两位为什么会放在这里五年之久啊？我们这里山多，不愁没地方埋，可你们怎么？”

这话好像问到了两老的心结上，老爷爷也学老奶奶叹一口气，“唉，其实我们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们只是没有人给我们下葬。”

“怎么可能？你们难道没有孩子，没有亲戚吗？”

“孩子，我们有。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料理我们的后事，在我们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已经推脱赡养责任了。我们也有亲戚，但是这死后孩子都不回来看一眼，也不料理我们的后事，我们实在心里不舒服啊。我们死了，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出丧葬费，没办法亲戚就把我们拿去火花，骂了他们几句，也还是没用，亲戚就把这间闲置的空房拿出来让我们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