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猜对了。
正历天子很开心,因为看到了榆林府的捷报。
“鞑、土万余贼寇犯边,榆林知府萧长华重金广募流民市井顽劣之徒协助守城。边军以寡敌众,浴血奋战。贼寇一度爬上城墙,知府萧长华亲冒矢石,手背被匪炮子擦伤,皮破见红临危不惧指挥若定、通判周持正披发仗剑,被创五处、主簿冯吉祥探身投石,额头被匪所伤,血流满面,颓然力尽仍大呼杀贼不止、榆林副将吴多贵参将李长发等率亲卫督战,力斩溃兵廿余人……为激励将士,萧长华将银箱置于城头,令曰:投一石,赏银五钱、伤一贼赏银一两、毙一贼赏银五两、毙一贼目重赏五十两!重赏之下,官兵奋勇,人人争先,大破强敌,毙伤无算!贼众大溃,相携哭号而去。本拟乘胜追击,虑及马匹多有倒毙,恐中贼调虎离山之计,乃坚守不出,暗合兵法‘不动如山’之意。是役,赏恤共用库银五万三千两有奇,募民守城耗米豆八千二百余石,兵仗军资若干。幸仗圣上洪福,天佑大明,榆林固若金汤。臣等谨为圣上贺!”
末了,是一长串保举的名单。
“准了,朕都准了!交吏部考功司议序评功吧。”
没等庄宗从兴奋中平复下来,吏部左侍郎刘之谨出奏:“微臣为万岁贺。不过……贼寇的数量似有些不对劲。万余之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此前从未听说有这么大一股贼人,难道……他们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户部尚书林向铨出班应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榆林地处边陲,北虏犯境已非一日。穷山恶水之地,多有匪盗。北虏部落裹挟流民及无赖不法之徒,聚啸而至,来去如风,即使不到万余,有个七八千、八九千,也是正常。”
刘之谨瞪了林向铨一眼,继续道:“就算有万余贼寇,就算大胜,那,首级呢?总不能说把一万多贼人打得大败溃输落荒而逃,一干地方文武官员还都受了伤……就连一个斩首也没有?”
袁士杰知道林尚书是为自己的门生萧长华说话,当然不能在旁边看热闹,慨然挺身而出:“臣亦为圣上贺!微臣记得榆林上一封边报里已经述及马匹多毙之事。此次大捷之时,一干地方能虑及免中贼人奸计,此举虽嫌略有些暮气,亦难免遭人疑议……”说着白了刘之谨一眼,“然也可称谋事老成。若贪恋区区首级之功,倾城追剿,万一贼众埋伏一支奇兵,趁虚而入,后果恐不堪设想!臣以为,榆林地方谨慎持重,边材难得,是为大明之福!臣请再为圣上贺!”
工部尚书张鸣鹤斜了一眼户部的这哼哈二位,也站出来,怪声怪气的来了句:“虽则一个首级没见到,箭甲盔刀肯定损耗不少吧?如果都这样随口一说就要工部督造调拨,下官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啊!”
乃前汗犯边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兵费账目一直压在户部,几年都没核销下来。不出所料地,送走了盛宴没吃几筷子饿着肚皮回家的袁大人后,户部一改往日作风,短短几日间便雷厉风行地把多年陈案核销完毕——而且,标准还很宽泛:比自己的预期竟还高了不少。早就习惯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兵部大人们都是喜出望外。刚刚把大把白花花银子焐热乎的兵部尚书王玉操知道此时该自己上了,满腔正气地出班慷慨陈词:“陛下,老臣有话说。贼寇作逆前不久,兵部已有风闻,遂派专员赴榆林绸缪于未雨!据职方司主事贾守仁回报,该地兵精粮足士气如虹,而且文武同心,官兵上下同仇敌忾,枕戈待旦。此次大捷,来之不易,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