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果二十来名弓兵显然无法压制城头上骤然多出来的百人,随着城头落下越来越多装满湿沙土的麻包,城门附近的火势渐渐小下来。黑烟滚滚,望台上一时看不清那边的情形,不过,大火已经燃烧了半个时辰,估计城门应该烧得差不多了,高藤豆正打算派人抵近观察就把飞熊营压上去,只听阵前传来一声号角。不久,隔着烟雾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人影,拖着一面大盾护身向己方阵地踉踉跄跄地奔回来。
号角是通知后面的弓兵:来人是传递军情的信使而非逃兵,不得攻击。攻守两方的军情联络信号虽然根据将领的习惯有些差异,但大体类似,城头的守军也明白其含义,纷纷向人影射击,城下的弓箭手们也偷空回射,给信使提供保护。
一路跑到望台下的信使上臂靠近肩头的地方还是中了一箭。
不过不碍事。有臂甲护着,入肉不到半寸,等下郎中会切开伤口拔出箭簇,再用烧红的匕首烙烙伤口,敷上些草药,只要转天人没发烧,就没啥可担忧的。明朝的记伤方式是:三箭算一刀轻伤、三刀算一枪重伤——至于枪么……有道是“刺死砍伤”,无论哪里,中了一枪,人基本上不死也废了,只要营还在,就养着给口饭吃,其他不用再考虑了。
从信使口中得知,城门已经烧毁小半,穿了个洞。透过那里看,城门洞已经被大石头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大石条,靠人力没办法拖动,要用牛拉。
虽然感到略有些棘手,闻报众将还是相视而笑。
堵城门是所有守城战中的最下策!只有当城中的守军感觉完全无望时才会堵门:敌人固然很难进来,自己也绝难出去。也就是说,不需要再担心守军搞什么出城逆袭的花样了,安安稳稳围着打就行啦!
正常的攻城战,城门外应该留兵据守。多少都行,这是上策。留的多,反击力量自然会很强大;哪怕只有几十人,拒马栅栏等工事架起来,防守正面也有限,头顶上方和两侧还有城门楼的火力掩护、伤员可以随时通过城门后撤、疲劳时也可以得到新生力量补充轮换。城外的攻方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可能就会杀出一支奇兵,所以时刻要保留足够的应急兵力防备着不能放开手脚……
如果兵力实在紧张,不留兵也凑合,算中策。但城门要保持畅通:无论接应外援还是冲出去破坏攻城器械,都非常必要。
如果彻底堵死城门,不仅仅是再也无法实现上述手段的战术层面问题,最为重要的,是会带给守军和全城百姓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对强敌完全无望破围,主动放弃一切反击手段,自己先处于“不胜”之地!对攻方而言,则再无任何压力,放开一切顾虑,随便打吧……
众将商议了一会,便将原来的计划作了一番调整。
国清林早就把第二批辅兵集结完毕。原计划前两天不需要他们上场,队伍便一直坐在阵后休息,仅为万一不时之需预备着。远远见到传令兵过来,国清林便知道,新的命令有些复杂,无法通过旗鼓传达,于是率先起身迎上前。听明白了命令以后,把各位队官叫到身边交待了一番,挥挥手,各队领命,向城墙战场开了过去。
火头逐渐熄下去,热浪也慢慢退了。墙上的王简席地坐下来,一个亲卫小心翼翼地半弓着身子用浸了沁凉凉井水的麻布敷在他半边红彤彤的脸上。一阵灼烧感猛然袭来,王简不由得吸了口气,随后,感觉舒服多了。突然,亲卫手一抖,重重地按在脸上,疼的王简“啊呀”一声就要跳起来打人,见亲卫目瞪口呆地看着南面,循着其手指看去,王简也愣住了。
透过弥漫战场的烟尘,又是几千贼人列队向自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