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朱至洵是先皇的幼子,从小就爱笑,见谁都咯咯地乐个不停,因此,先皇觉得这个龙种最讨喜,很受宠爱。甚至有传言说,先皇不止一次地动过把小王爷改立为太子的念头,但每次都遭到朝中那帮老古董的坚决抵制。那帮老不死的一根筋地上奏:太子是国本,换太子就是动摇国家根基,帝国会就此崩塌……
其实,这是表面现象。那帮家伙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官场上打滚儿这许多年,都是毛都白透了的老狐狸,随便拔一根都能当哨儿吹的,他们才不会把嘴里喊的口号当真,只不过是想博个“拥戴之功”而已——小王爷出生时,东宫的势力已经很大:太子三师太师、太傅、太保和三少少师、少傅、少保虽然都是虚衔,但名义上都算东宫辅臣,其中既有朝中的阁老、尚书,又有地方上的实力派大员,将来太子登了大宝,这些人的前途自不必说、詹事府的三品詹事四品少詹事,甚至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几个也都大有来头,还有翰林院那几位侍讲侍读学士,未来的首辅次辅都得从这几位里面挑!大局既定,谁不想旗帜鲜明地站在稳操胜券的一方?这时候越是喊得声嘶力竭,将来越可能被圣天子念及!这个道理,傻子都懂,何况这班老油条?
当然,肯定有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家伙们想剑走偏锋铤而走险,上书支持改立之事。不过都是些六部主事、六科给事中之类拿不出手的小官,领头最大的不过是大理寺的五品左/右寺丞而已,在群臣“妄揣圣意”、“私图佞进”、“卑鄙小人”等义正词严的汹汹唾骂之下,免的免,降的降,一个个灰溜溜抱头鼠窜。
不过小王爷朱至洵倒是真没啥野心,只想着做自己的太平快乐王爷。朝里吵得鸡飞狗跳,人家压根没往心里去,一门心思就俩字:吃、玩!才十岁,便长到将近百来斤明朝一斤相当于今天的一斤二两左右。等到了十六岁,先皇实在顶不住大臣们的念叨,下旨让寿王去洛阳就藩时,貌似没心没肺只会腆着脸乐的朱至洵,体重已经突破两百斤了……
国朝成例,藩王只是身份尊贵,享岁禄,而没有封地的治权。以寿王为例,就藩在洛阳,名义上先皇赐了三万顷庄田,但不可能从洛阳一地划拨出这许多田地给他——那样的话,洛阳的地方官们就都要喝西北风了。所以,洛阳承担了一万两千顷、山东划拨了八千顷,另外一万顷,则要从富庶的湖广划拨出来,归到寿王名下。这些庄田当然都是肥沃的好地,出产归寿王做王府开销。不过,那些田地,还有那些人,还是要由各地地方官管理。
太祖爷的小心思大家都明白:只要你是我朱家子孙,便永远不愁富贵。
再后来,成祖爷又加了一条:藩王府当然要养卫队,可人数不能太多,平常祸害下周围的良民百姓游刃有余就好,指望王府卫队打仗就谁也别想了……
大家心里也明白,成祖爷这是以自己为鉴呢——成祖爷百分百嫡传了太祖爷心狠手辣的优秀基因,不仅如此,还勇攀新高峰:太祖爷不管多狠,那都是对外姓人下手,对自己朱家人,就像个慈祥的老爷爷。可成祖爷不,绑架亲兄弟追砍亲侄子,肚里心肠够狠手里刀子够硬!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就得这样。
于是天命所归,四爷家娃的屁股便把龙椅一路坐了下去。
为了避免以后藩王们学自己,冷不丁不甘寂默地喊一嗓子“清君侧”觊觎大位,干脆限制了王府卫队的人数,并做出未接圣旨不得以任何理由踏出藩地,即使出省祭祖也要奏请、尤其是不得进京的规定。
迄成祖篡位,恐他審效尤,因削各王&兵柄,富假而二王不准相见,出城省墓,亦须奏请,食禄而不治事,遂成国家之资疵矣——《明史
门子们只能把访客带至二门,他们不能进内宅,戚晓光能。戚知府闯进来时,寿王正在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