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掺沙子、埋钉子,这就叫“大小相制”。
这是一个一早就被老朱家自己做下的死局。
不过刘超倒也因祸得福。被留在后面,好处自是啥都没有,但撤军跑路时就尽占先机了。刘超当即分兵两部,留了一个战力最弱的营看守渡口的浮桥兼接应大军,另两个主力战兵营迅速渡河在鸭池布防。
身为大军统帅,又有恨得牙根痒痒的王尔善盯着,张芳只好率本部人马为大军殿后,跑在最前面的是解忠仁,王尔善和陈其愚是中军。
大方城冲天的火光就是信号,安邦彦精锐尽出。大军刚刚行过已成焦土的金鸡驿,中军的王尔善就接到前军解副帅的紧急军情:六冲河的河道上密密麻麻全是苗逆,沿河展开足足二十余里,数量怕不是有十万以上!前军冲击失利现已弃舟登岸,改从陆路向鸭池方向撤退。王尔善长叹一声,面如死灰:大批安逆从哪里潜越过来已来不及追究了,解忠仁所谓的冲击失利就是被人揍惨了、弃舟登岸就是辎重衣甲都不要了——舍了水道全凭两条腿走,偏偏还断了粮,莫说他,全军海量的军资装备怕是保不住了!
一直观察着王尔善脸色的陈其愚凑上前来:“大人,贼人势大,要不,末将护着大人先避一避?”
王尔善心中一凛,怒道:“你是要老夫弃军潜逃?老夫若是一跑,全军崩溃,安贼便可兵不血刃地得逞奸计!这等浑话休得再提!”
王尔善望着陈其愚讪讪而退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金鸡驿的废墟,心里一怔,唤过来贴身的长随王福交待了几句,王福匆匆而去。不多久,王福回来,趁左右无人低声禀告道:“老爷,老奴扒过了,粮站被烧得干干净净,可……废墟里一粒粮都没有!”
尽管已有所怀疑,王尔善还是被这个晴天霹雳击垮了:“你确定看过所有地方?这么短的时间,你能全部看过?你这老奴是不是偷懒!”
王福满脸委屈道:“老爷容禀。若是仓粮被烧,总要有焦炭吧?偌大粮台,一眼望过去都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烬,烧得都只是空仓而已。而且,老爷是读书人,不怎么懂鸡零狗碎的小事,老奴跟您说啊,这粮,可不容易烧呢!要堆上许多许多引火物,而且,除非彻底摊开来烧,不然不管火势多大,烧的都是外面那些,里面的粮是烧不坏的。投奔老爷前,老奴在家乡便吃过这般被贼烧过的粮。扒开外面的焦炭,里面的都好好的,种到地下还能发芽呢……”
王福后面的絮叨王尔善全然没入耳,除了一个念头,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人通贼了!
良久,脸色恢复了平静,将腰带系着的巡抚官印解下交给王福郑重道:“你拿着这个快走,莫教他人看见,贵阳也罢,遵义也罢,找到官府交上去就好了。然后径直回家,跟奶奶*说一声。”
安邦彦当然不可能在六冲河布下十万苗兵——此刻他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两万多人,六冲河上只有三千多人大张旗鼓地拦截。解忠仁跑得快,把辎重民伕一股脑抛下,带了自己的嫡系营兵和三千多精壮辅兵,一溜烟跑到鸭池河对岸,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