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吕邝说完,妍儿已经神情失望,心中愈冷,忽地截过话道:“父亲,您可是说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是您现在做的事情,草菅人命,盘剥百姓......父亲啊,您真的已经忘了您当年的诺言和壮志了么?”
“女儿一直认为您是一任清廉勇武的好官,爱民如子,爱兵如子......可是您现在却......父亲,您越来越让女儿感到陌生了!”
“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儿!我做什么事情,还要问过你么?岂有此理!丫头......时辰不早了,赶紧速速回去罢!”吕邝大怒,大声嗔道。
“好......好......今日父亲对女儿的教诲,女儿永世不忘!父亲,您便在这丹阁内好好地修您的仙......女儿恭祝您早日得证大道!”
言罢,那妍儿蓦地起身,转身便走。
吕邝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游离不定。
忽地,那妍儿却蓦地停下道:“父亲,女儿还有最后两件事......”
“讲!”
“这第一件......女儿便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那个人的!若是父亲还念在妍儿是您的女儿的份上,体恤父女之情,便为女儿和这天门关的百姓最后做一件好事,抓了那个人,将真正的犯法之人,绳之以法!”妍儿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和恳求。
“你......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为父既然是你的父亲,你这终身大事,自然由为父做主,那个人,你不想嫁也得嫁,由不得你......你若是不想天门关再犯那些案子,便安安分分的嫁给他!你有这时间来找我,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你的婚事!此事既定,断无更改之理!”
吕邝声音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让步和妥协。
妍儿闻言,缓缓抬头,看向上空的烟雾缭绕,眼中挤满泪水,却惨然一笑道:“好.....妍儿明白了......原来这些案子的根源在女儿身上,女儿才是招致那无数女娘和妇人失踪惨死的根源啊......”
“你......明白就好!......”吕邝沉声道。
“呵呵......明白()
......只是妍儿明白的......真的太晚了......”
妍儿忽地声音柔和,清泪盈光,喃喃道:“最后一件事......父亲,还有三日便是母亲的忌日......您参您的阴阳道,女儿总是要到母亲的灵位前祭奠一番的......只是父亲......女儿忘了母亲生前最爱吃的点心,是雪花酥呢还是红豆糕呢......”
那吕邝一怔,这才低低道:“雪......不,红豆糕......你去买些便是了,这种小事,也来问我?”
“呵呵......原来是红豆糕啊......女儿记住了......”
言罢,那妍儿再不回头,“蹬蹬蹬”地来到楼板前,提了那红灯笼,决绝地走下楼去。
黑暗和着檀香烟雾,将她的背影湮没......
............
丹阁之外。
一个玄色身影躲在暗处,只急得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那丹阁转了好几圈。
正是浮沉子。
却见他一脸的焦急和担心,就想不管不顾地闯进丹阁,看个究竟。
可是他苦于没有管匙,在丹阁的门前来来回回折返了好几趟,却是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有办法。
便在这时,那丹阁的大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
浮沉子一凛,赶紧极速地又闪进暗影之处。
却见蓝色身影一动,那吕家小姐提了红灯笼,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她低头走到院中,忽地停身站住,抬头看向天上惨白的弯月。
月光惨白,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浮沉子看得分明,那女娘的脸上,满是破碎和忧伤,凄然而绝望。
惨白的月,破碎的眸,清冷的泪光。
浮沉子的心,猛然地揪了起来。
下一刻,他就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是他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咬着牙极力的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再等一等,他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候,若此时就这般贸然冲出去,怕是会引来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那女娘缓缓迈步,竟朝浮沉子躲藏的暗处方向走了过来。
浮沉子刹那之间几乎都要窒息了,眼睛蓦地睁大了起来。
她若再往前走一些,便会迎头与我相遇.....我该怎么办?
侥幸的是,那女娘走了一阵,缓缓停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她靠在树前,无声流泪。
半晌,她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箫,然后紧紧地将短箫抱在怀中,头埋在那短箫上,身体颤抖,啜泣不已。
许久,她方抬头,轻轻地甩了甩了脸颊的泪水,将那短箫放在樱唇上。
凄然而婉转的短箫声幽幽响起,划破了黑夜的寂寥。
短箫幽幽,如泣如诉,哀婉缠绵,无助凄凉。
她就那般吹着那短箫,吹得如泣如诉,月光洒在她的身姿上,哀婉而温柔。
那箫声,合着冷风,直吹进浮沉子的内心深处。
终于,箫声停了。
她缓缓地拿起那短箫,望着箫身上刻着的一个娟秀的小字:蘅。
她声音凄楚,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娘啊......女儿如今的处境,您知道么?娘......求求您帮帮我,帮帮女儿......带女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