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平宴苟延残喘,用最后一点力气时不免牵动全身,猝不及防又咳出血。
他仓促擦掉,沙哑道:“别去...别去...我信她会找的,你就在这陪我会儿,让我多看几眼......”
窦姀原犹豫,忽然听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忙回去顺他的背。
他咳出的血尽是黑的,她连看都不敢看,只觉一颗心堪堪要碎了,平生对他再大的怨、再大的恼顷刻化成灰烬,仅仅哭得哽咽,不停地求,求他撑住最后一口气。
但窦平宴只是勉强笑了笑,手指艰难抬起,颤着抚过她的眉眼:“阿姐...我原以为...你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原来你...”
他沙哑的嗓倏而一哽,“原来你也会这样在意我,因我而哭...只是若有今日,何必当初要逃开我......只可惜我气数将尽,再也见不到你这样的情意,不能和你相守了......”
窦平宴望着她,胸口疼,可心里更疼。
不是被匕首扎破的疼,而是一丝一丝抽动的疼。一丝一丝抽尽他的气数,抽尽他满腔的情意,他想抱她,却力不从心,怕吓到她,吐她一身的血。
窦姀一怔,忽然见弟弟极吃力地撑起身子。
以为他要找寻什么东西,她连忙掺扶一把。
刚俯身想扶他坐起,低头之际,额心忽然被他一亲。
他甘心瞑目地一笑,随后半身栽回草堆。抬起颤颤的手,抚过她满是泪的脸,柔声说道:“等我死了,你嫁你想嫁的,我名下的地契都在咱们小时候睡过的那间屋子里,抽出西面墙木桌后的砖。你回江陵去取,都归你了,这些本就是给你的聘礼......你要好好活着......"
“阿姐,你再答应我一事,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窦平宴望过来,叹出最后一口气,眼角竟滑出两滴泪,怔怔凝望上空的屋梁:“百年后,把我和你葬在一处,死要同棺椁,好让我下辈子还能找到你......”
这番话说完,那只抚在脸上的手忽然落下。
原本撑着,只为了和她说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