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又慢慢闭了上去。

他已经太老了，九十八岁的高龄，已经连自己移动都做不到了。

喝水解手都需要人服侍，他已经浑浊的大脑偶尔会冒出一个念想：要不死了得了吧……

很快，这些念想就会被身体的痛苦所淹没。

痛苦就算痛苦，不会因为你习惯它的存在而消失。

老人的思维太迟钝了，没有多少想法能在脑内形成一个清晰的行为和计划，即使真的出现了，也很少见这个行为和计划能进行下去。

因为他会忘记。

可能是一眨眼，事情就会像风一样从指尖流过。

他真的太老了。

子女都已经被他熬走了几个。

当然，他也已经不太记得清自己的子女叫什么、长什么样了。

或许某一个时刻，他的记忆会涌上来一阵，让他想起自己的往昔。

“太爷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他的床头，有些惊喜地叫着他。

他没反应。

因为他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发现了有人在叫太爷爷，好像是在叫自己？

他又反映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自己哪一个重孙子，眼皮缓缓上抬，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身边。

这是谁？

“太爷爷，你看我了，我是小洛啊。”年轻人看到太爷爷看他，有些欣喜地道。

小洛？那是谁？

老人想了想，恍惚间回忆起：自己带着老茧的手抱起一个襁褓，什么颜色的布不记得了，孩子什么样子不记得了，孩子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了。

似乎当时，他很开心？

“小…洛……”老人颤颤巍巍地想抬起手，抱抱他，就像抱那个襁褓一样。

年轻人见老人伸手，连忙双手握住，更加高兴地道：“太爷爷，你还记得我呢！”

上一次见面时很不巧，老人似乎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