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让吴先生先别说话了,想让他好好缓一缓气息,但吴先生显然是有话要说,他对小五子说:“爷们,没想到我这辈子都在想法逃避当过胡子的现实,没想到临了了还是当胡子时的朋友送我一程。
你干爹是开春时打我这儿过去的,来看了看我,说是去牡丹江找他原来的老兄弟去了。我知道,他这人是劝不住的。从这走了就再没回来,也没了消息。
你六大爷是大上个月也从我这儿过去的,拖家带口的,说是回老家,也来看了看我,他也在打听你干爹回没回来,看样子他像是在躲着追兵,忙三火四的就走了。
我老头子这辈子,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剩这些胡子朋友了,躲了一辈子这身份,哎,不躲了,临死也得承认老子就是胡子,这辈子都是。
我死后就麻烦你就在这山上把我埋了吧,不用立碑写名字,没脸见祖宗啊!”
小五子也终于知道家人的下落了,没想到是在这将死的老胡子嘴里得到的消息。他就说如果他干爹老海山在家的话,以他沉稳老练的性格是不会让小凤仙单枪匹马去干那么冒险的事的,他一定会仔细研究,谋定而后动。
只有他六大爷才会支持侄媳妇去杀人,因为这老胡子的想法跟小凤仙差不多,简单直接。
看样子他干爹是有什么要事,才会去牡丹江。这让小五子很是担心,因为有老皮的前车之鉴,小五子对老海山的那些老兄弟都极为不信任。
吴先生终于还是没挺过去,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本来一个有学问的文化人,活活让这乱世给逼成了杀人放火的胡匪,以致于老头都感觉自己愧对祖先。
小五子叫了兄弟们安葬了吴先生,真就按他说的,没立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在山坡上凝望着家乡的土地。
接下来又得赶路了,自从小五子知道了家人的下落后,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但老海山的独自远行也让他又是牵肠挂肚的,怕他干爹再有个什么危险。
心里着急,走得就快,这一路连马车都被赶得飞起,小五子没想到他这么心急的赶路,正好和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那一个营的伪军虽然失去了日本军官的指挥,但人家有营长连长,既然都追到这儿了,也不能半途而废呀,虽然大伙都极不情愿,但营长是怕没完成任务,又损失了皇军训练官,回去他们就得被枪毙。要是抓到那伙人不是还有了说话的底气吗?
另一伙追人的伪军这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当官的全被干掉了,一帮排长班长也看出来了,那些神出鬼没的神枪手是专打当官的,所以他们全都有自己的小心眼,无论什么事,绝不出头,于是三百来人的队伍,枪口一致向外戒备着,聚成一团往回走,这样最起码能互相壮胆,也不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二牛一看这种情况,再追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再强行攻击可能会带来伤亡,那就会得不偿失,于是二牛收兵,往反方向赶去,任那些伪军慌忙逃走。
小五子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他六大爷的家,可是院子里本应该有的孩子们的欢笑打闹的场景并没出现,等小五子他们进入院子后,才发现,整个院子空无一人,看土墙上留下的枪眼,这显然是经过战斗了,本来小五子放下的心被再次提了起来。
看房子保存的相对完好,并没有像在抚顺那样被烧毁,战斗的规模应该不大,但家里能开枪的也就剩下小凤仙一个了,六大爷也就能起个辅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