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旧案今结(终)

食仙主 鹦鹉咬舌 3135 字 1个月前

一个二十四五的男子倚在他对面的巨岩,身脸上还有些风尘之色,正低头拭着一柄长剑。

整个崖坪都被一个巨大繁复的刻阵填满,长宽俱十多丈,这震撼诡异的一幕令两人全都僵滞,而当目光挪到最终端时,那一幕才狠狠撞上他们的脑弦。

那石牢已经打开了,被束缚住的、没有真气的张景弼,被一杆铁钎贯穿正胸,钉在了石壁之上。

它显然避开了他的心脏,却有意破坏了一部分肺部,把少年精准地变成了一只重伤未死的待宰之物。张景弼面白唇颤,头无力地偏在一旁,每一次呼吸都要如岸上之鱼般急促地吸入好几口空气,显得凄惨又可笑。

他此时努力地看着他们,凄然的眼神中不知要传递什么神情。

孔兰庭一句话说不出来,管千颜喉中几乎破出一声尖叫。

而这时那中间的男子抬起头来,少女忽然发现自己也认得这张面孔——虽然自从他供职莲心阁后,就很少再出现在弟子们面前。

冷酷、深削,貌如鹰雕,用剑以凶杀得名,听说他在前年已经步入了八生。

“.江师兄,这是——”少女的身体和话语一同死死僵住,脊背猛地后挺,像一尾被插入心脏的鱼。

浑身真气一瞬间在经脉中崩散,鲜血从喉中飞出,她僵直地扑倒在地,余光之中,是男孩同样颤抖倾倒的身形。

然后她感到那手掌从背后收了回去,在崩乱般的不可置信中,少女感觉被人拎起,和男孩一同被扔到了莫昌尸体之下。这大概是全场唯一不会干扰这座刻阵的角落,旁边是断剑血布之类的垃圾。

“总有糟心事。”江以通冷声道。

管千颜颤抖般地喘着粗气,她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功法,能一掌令人失去全部的反抗之力,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心脏像是在不停地绞紧崩开,眼泪已从眼眶流溢出来。

她努力移目去看身边小小的男孩,竟然比她坚强许多,此时他紧紧咬着眼,只是身体也失控般地颤抖痉挛。

席天机一手拎着青铜之盒,漠然地留下一个背影:“这两人怎么处理?”

“.问问吧。”江以通冷冷瞥来一眼,“都不太好明杀,估计也要‘失踪’处理。”

“好。”

“画液。”江以通伸手,接过。而后这位男子走到地面刻阵的起始处,将一盒清透粘稠的液体缓缓倾倒,当它流入那些刻好的沟壑后,薄淡的星光竟然仿佛穿透了迷雾,这些液体立刻蕴起莹闪的光芒。

就此一点点流散开来,繁复的阵式仿佛在他们面前点亮,一种浑然天成的完美缓缓结构而成。

这个过程用了约一刻钟,管千颜无数次努力尝试冷静下来挣脱这种痉挛,但绞拧的痛苦下一瞬就击垮她的全部努力。在真正残酷的手段面前,这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就如一只脆弱的幼鸟。

而地面上流贯的星液已经开始渐渐汇和,但在末端的最后一处,男子却留出了一片空白,没有让这座阵式真的就此完成。

“取魂吧。”江以通道。

席天机取出一枚半黑半透的珠子,往石牢前走去。

管千颜颤抖地看着这一幕,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遭遇的是什么了。

当执法堂紧张地监视起整个铁松论剑后,当晏采岳被重伤、仙桥峰被严密地看护起来后,少女曾无数次好奇地询问父亲,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模糊的样貌。

但那鬼怪异谈般的“夺魂窃剑”好像是天边的故事,管千颜听过之后便忘了,从来没把它放在心上。

而如今它不仅就在自己面前残酷地上演,漠然残害自家弟子的,还是这位最受信任和敬重的大师兄!

管千颜看着他一步步朝张景弼走去,喉中连连颤抖着挤出变调的“不”,她努力地咬牙奋起身体,但又再一次毫无悬念地被剧痛击垮。

于是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就算她挣脱了这份痛苦,也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是随手一剑就能卸下自己长剑的大师兄,那是上代崆峒第一的门面,如今早已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随手一掌就能令自己两人瘫倒如废,就算站起来,也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她这时深深后悔将师弟带来这种地方,空寂无人之处——赌博尚有许多次收手的机会,但很多时候,生死就是仅仅一步的行差踏错。

她懂得这个道理的年纪并不大,却已经晚了。

但席天机探过去的手还是停住了。

“没拦住吗?”江以通直起身来,口气冰冷地提剑。

席天机同样按珠横剑,两人一齐望向了洞口。

管千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边的男孩也仰着脖子颤抖地看去,他们两个的真气已经溃散开来,一些遥远的声响已经不能通传双耳了。

但很快这煊赫的声响就撞入了凡眼肉耳之中,雾气朦胧的长隧之中,由远及近,一道啸鸣的锐响一瞬间就贯满了双耳,整座峰的雾气都激荡震颤起来。

令人心肺骤然缩紧的速度,崖坪之上,江以通瞳孔缩紧,拉步横剑,管千颜从没见过这位上代剑首的全力出手,但如今眼前的一剑已经证明了一切。

整个崖坪的雾气冷草都在一瞬间被压伏下去,男子长剑一横,八生的真气在面前挤压成一道不可突破的金墙。

下一刻那尖啸的东西冲出了崖洞,挤压了整整一条长隧的气鸣蓬然释放,炸裂般的啸鸣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崖坪。

耳膜刺痛之中,一道云气煊赫的剑影一剑贯通了江以通挡在身前的一切,真气溃碎如风,白气碎羽般飘飞,纷乱之中,只有那美丽的剑身拉成一条透亮的中轴直线。

将江以通死死钉在了崖壁之上。

啸鸣消去,清晰的脚步在长隧洞口一步一步地响了起来。

少年从阴翳中缓步走出,淡月一点点褪去他身上的阴影,血液濡湿了黑发,衣衫如染,他轻轻喘着气,眼神冰冷地打量了四周一圈,而后低眸盯住了对面的席天机。

“.就你一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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