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布置【茶室】的工作,就落到了乔县丞手中。
其他人着手做其他的准备。
崔录事去誊抄关于水车玩具招商条款的文书,以及准备分发给商贾的木牌。
韩典史和苟课税去找厨房的云大娘,商量当日宴客的菜色。
谢主簿只言说去找黄县令确定流程。
他到文书处理室的时候,室内只有黄县令一人,就连每日守在黄县令身后的黑麦和波本都不在。
他见这时机正好,便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谢主簿,“黄县令,【专业诈伪文契案】缺少关键性证物,并不是案件搁置的理由,而且真的要查,从凤翔府和商州查起,想必不难,它们距离云县不远,我们分头行动,一两天就能搞定这个案子……”
黄县令打断了他的话,他温和地看向谢主簿,“你说得有道理,案子可以查,但,不是现在。凤翔府表面背靠五皇子,实际上,背靠何人,本官尚未查清,倒是那商州,就更加棘手了,其靠山大有来历,现在不适合动他们!”
当然,这取决于皇帝的态度!
皇帝还不想对那幕后主使动刀,身在皇权至尊的世界,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要跟皇帝对着干。
就算对着干,最后,也只会抓到一些杂兵。
真正的核心人物,很快就能从这点案件中脱身,正如之前那些案件一样。
他不想再重复做无用功!
要么,就一击毙命!斩草除根!
要么,就按兵不动!不打草惊蛇!
谢主簿审视地看着黄定洲, 从对方表面的态度上,他根本分辨不出黄县此刻真正的心思。
他发现了,自从十三郎这次回来之后,行事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对方在防着他,为什么?
谢主簿想不通,但是,他认为,必定与【通敌叛国案】有关联。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专业诈伪文契案】,转而说起了三日后,关于水车拼接益智玩具的招商流程。
想要那些商贾乖乖合作,不起其他心思,自然,除了流于表面的那些政策与优惠,还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不过,谢主簿对于正经的手段了解不多,所以,才来和黄县令商议。
他惯常用的威逼利诱,在这里,行不通。
黄县令拿出了谢主簿想要的资料,不算厚,只有十几页宣纸。
谢主簿仔细研读了一下,这份资料是针对魏晋寺院【唱衣】的改进,公开竞购叫价,取最高价者得。
所谓的【唱衣】,就是古代的拍卖。
自古有之。
比如在宋元时期,又被称为“扑买”。
“扑买”更广为人知,因为不仅流行于寺院之内,还获得民间与皇室的认可,在宋史、元史中,多有文献记载。
黄县令针对整个【唱衣】章程和规则进行了规范化,如晋律那样,细分到每个条款。
比如禁止欺诈明细规定等等。
谢主簿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黄县令,你对佛寺的亡僧物也感兴趣?”
如果不曾了解过佛家的戒律与亡僧遗产处置,一般人,不太可能会知道【唱衣】,这是在前朝时期,从天竺传过来的一种说法。
僧人圆寂,所有随身衣钵,请私德高尚的僧人,作为书记师,抄录成板帐。
另安排寺院相关僧人共同签押,将物件留丈室(寄存内库房),再安排秉公有德僧人保管,以等待估价叫卖。
主持估唱的也是由寺院僧人负责,主持僧人叫价,有意愿的则竞买,以此,进行分配亡僧三衣等物。
反之,若是亡僧生前负债,也有差不多的流程,只不过,变成将筹集的款项,用于偿还欠债。
所以,整个流程下来,又按照不同的内容,被分别称为唱、提衣、估衣(卖衣)。
黄县令面对谢主簿的试探,镇定自若,不疾不徐地提到了一件事,“你还记得,大家唯一一次聚在一起,前往官方围猎场狩猎、烤肉时,本官说到的那个小案件吗?那个案件的真相,便与这【唱衣】有关。”
谢主簿听到这话,瞬间毛骨悚然,提到这件事,他印象里已经没有狩猎和烤肉美好快乐,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鬼火’,塞满他的脑子!
这一瞬间,他感觉这室内阴森森,就连黄县令的笑容都诡异起来了。
谢主簿立刻站了起来,面色苍白,“抱歉,黄县令,本官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他扯了扯胸襟,快步离开室内,跑到阳光下站着,这一刻,他感觉这毒辣炙热的阳光,格外可爱了起来。
黄县令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第一次感觉‘鬼火’的存在,还是有点正面效果的!
当然,这个‘正面’只是想对他而言。
等谢主簿一离开,黄县令便离开了县衙,前往凌庄巡视水车的建造进度。
现在,水车已经初见雏形。
还没进入凌庄,就远远能看到,高高耸立的水车,十分壮观。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水车的宏伟与壮观。
小主,
除了吸引人眼球的水车,还有被加高加宽加固的半天然水坝。
黄县令照例一项项检查确认过去,确保施工符合设计要求、与图纸无误,保证相关施工质量标准。
并与建造的工匠谈话,他不拘对方的身份,只要是在现场的,都会被他随机抓去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