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观里时,见承壹不在,师兄也不在,立刻着全观去找人,找了整整五日杳无音讯。”
“五日后,承壹手中攥着一株菩桑莲,背上背着他的师父,回到了观门口,倒在了门槛石上。”
听到这儿,祝筝心中一紧,“崇明大师他……”
“师兄走了……”崇弘子仰着头,苍老的眼中隐隐泛有泪光。
祝筝亦心口钝痛,那大雪肆虐的五个日夜,他是何时迷途,何时被他师父找到,又是何时眼睁睁看着崇明大师……最后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回到这里,她有些不忍细想。
“承壹这个孩子所有功课都学的很好,唯独有一门,始终没勘破。”
“是什么?”祝筝问。
崇弘子闭了闭眼,缓声道出一个答案。 六分半堂
“如何失去。”
祝筝心里像是忽地吹进一阵寒风。入尘世间,自是一场销魂磨骨的修行。人生三苦,求而不得,舍而非愿,得而复失,字字句句,埋尽了生离死别的痛楚。
可她也没什么不同,一样勘不破,学不会,放不下。
“承壹始终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师父,静静坐到办完丧葬,不吃不喝,也不掉眼泪,眼睛空洞洞的让人害怕。”
“那位‘贵客’登门,给了他一封信,是师兄留下的。”
“他读完那封信,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三日。出来后告诉我,他要下山。”
“我没拦着他,只在下山前,给他改了个俗世名字。”
“叫做容衍。”
一直沉默着倾听的祝筝忽然接了话,“容天法道,衍遍无常。”
这是澜石经里的一句话,她少时读过,牢牢记在心上。
因果有序,无私亦无侑,无正亦无邪,故容天法道,衍遍无常。
“承壹性子执着顽固,我总怕他过刚易折。”崇弘子满脸欣慰地看向祝筝,“世事茫茫难自料,他以为能握住的那一数,比之宿命有如蚍蜉撼树,不要总想着把自己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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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筝眼眸暗了暗,蚍蜉撼树谈何易……但随波逐流就是生路么。她甚至对容衍那股在所不惜的念头感同身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试图改天换命的蚍蜉……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她问道。
“我没看过。”崇弘子摇头。
顿了顿又道,“只知道我师兄答应过,会保那人的社稷安生。”
祝筝悄悄绞紧了衣摆,大雍的王朝飘摇已久,几乎每一任王权更迭都不太平,上君下臣均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