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筝坐在无数邸报里,灰扑扑的人生摊开在眼前,将她团团困住,她抬起头,语气认真地问容衍。
“大人这般神通广大,不如说说我想的是什么?” 早安语
“我想的是阿姐去四海书院第一天大人便知情了,为了大殿下所以一直派人蹲守祝府,我二兄祝隆横尸金香楼并非意外,诗会那日临时换房也是大人的安排……”
“大人能不能告诉我,有哪句错了么?”
容衍胸口滞重,垂眸道,“都没错。”
祝筝听他承认,那种无措的神色终于化为了难过,她捂了捂脸,颓然地塌下了肩。
“原来最会逢场作戏的,是大人您啊……”
邸报里记着,水榭诗会上,她的行踪一早就被细细禀报过。
可容衍见她时,分明装的滴水不漏,像是一次冠冕堂皇的初见。
实则端看她诚惶诚恐的表演,洞若观火,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
后头的每一次“碰巧”偶遇,每一次“从天而降”,俱是处心积虑造就的“偶然”。
她不知为何这样难过,心口传来钻心的痛感,方才甚至存了一丝希望,希望是有人陷害容衍的就好了,为了什么她不在乎,只为了找出一个理由,好继续崇慕着面前这个无暇假象。
可邸报里那些字密密麻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细网,网的她不能呼吸,为他找来许多荒唐的借口,最后都让她肺腑之间更难受。
祝筝缓了缓,勉强镇静着问,“我自问身无所长,不堪一用,是因为将来会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吗?所以值得大人这样长久的费心?”
容衍眼睫颤动,琥珀般的眸色很沉,“你不是棋子。”
祝筝笑了一声,“果真是不堪一用,连太傅大人这样的人,都还没找到我的用处,连棋子也不配当了……”
容衍蹙眉很深,没有继续棋子的话题,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分闪躲,良久道,“我没想过瞒你,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时机?”祝筝反问,“成须山,听箫苑,日日夜夜朝夕相对,大人竟没有一刻觉得合适吗?”
深知她的伶牙俐齿,容衍一时竟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想,他不应该再解释旁的,孤注一掷道,“我留着这些,是因为对你……”
可开口,却见祝筝的脸色忽然变了,也许她不是想听这个答案,容衍兀然停住了。
祝筝扯了扯唇角,替他补上了后半句,“因为,对我有兴趣?”
“所以哄着我,顺着我,实则一举一动都牢牢控着,跟这些个绳上的空竹,架子上的皮影有何不同?一些一时新鲜的漂亮玩意儿,到处都有,随处可见。大人今日觉得好玩,觉得新奇。如果哪日觉得不好玩了,我这样被大人插手这么多的人生,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