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第一次看见母亲疼晕过去,但都被她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他注意到…他的母亲,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沧桑,脊背越来越弯,腰不知何时变成佝偻着,她的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不可思议的皱纹,他注意到母亲的叹息越来越多了………
姐姐撒谎了,她说学校有补助,除此之外,全校的第一、二、三名有奖学金。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她不是第一、二、三名。她的成绩算是中等,每天晚上,他都能看见她挑灯夜读、奋笔疾书,可努力并不一定能成功,就比如他,明明是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学方式,同样的学习,甚至比他们更努力,可是,成绩总是狠狠的现实的打你一巴掌,他想,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壁的,他相信爱迪生所说的,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可惜,他没有时间,没有挥洒汗水的机会,也没有那百分之一的灵感,现如今最紧迫的,是如何生活,如何好好生活。
但他相信他的姐姐可以,他一直都相信。
在他们的劝慰下,母亲住院了,她也没有了精力折腾。也是在这一天,他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一开始,他只是在学校里为他们带快递、带饭赚到一点小费。后来,他去了网吧,但在法律的严格掌控下,生意并不好,因为上网的大多数是学生,而他们要上学,且有明确规定,于是这唯一的经济来源短缺,而成人们呢?一天工作劳累,不想着回到家倒头就睡,好好休息,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于是,他辞职了。后来,他找了一个卖力气的活,帮他们搬东西,很简单,搬上车,搬回店,只需要力气就好,老板似乎看他可怜,给他的工资还行,不是很高,却又是他当时仅能找到的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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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两个小孩长大了。恍如隔世,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姐姐吵闹欢快的声音,她变得越来越不爱笑,甚至不爱说话,整天的活动范围,是学校和医院,接触最多的是老师、同学和医生、护士,其次是她的书本。
也因为姐姐时常去医院的缘故,他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把时间投进仅能的兼职,唯一的不好是学校的电话,他真的怕他的姐姐发现他在做什么,他真的不想看见她的眼泪。
天微微泛白,但还是很黑,彭文松蹑手蹑脚的轻轻打开房门,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出,看见沙发上凸起的黑影,他叹息一声,扯过一旁的毛毯,真的是,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去床上睡吗?着凉了生病怎么办。
紧接着,他把昨天去超市买的面包和牛奶放在家里仅有的一张方木桌子上,然后开门走出。
关上房门,手伸进校服口袋里,准备把钥匙放在多肉底下,轻轻蹙了蹙眉,把那团纸抓了出来,一张张不同数字的钱随意的揉成一团在他的校服口袋里。他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复杂的望了一会儿,然后边走边整理,数了一个大概,他现在确实缺钱,就当借她的。
胸口闷得慌,彭文松手握成拳拍打着胸脯,不自觉的心慌。
“文松呀,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老板搬下一个货物,担忧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啊,哦,我没事”。彭文松抱歉的笑了笑,随即弯腰搬起地上的货物,“不好意思,昨晚没有睡好,走神了”。
“要注意休息啊”。老板叹息一口气,嘀嘀咕咕道,“唉,怎么会有家长会放任自家孩子这么小放弃学业出来受苦呢”?
彭文松闻言张了一下嘴,最终选择沉默,他不想卖惨,也不想别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只不过会唏嘘一句,可怜他几句,然后忘的一干二净,因为这跟他们无关,他们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需要。
等做完全部的活,已经是下午了,但却比往常要早一点,以往都是一直到晚上。心里还是焦躁不安,很是奇怪,一整天了,他是要遭遇什么霉运吗?
他谢绝了老板请他吃饭的好意,辞别了老板,买了母亲最喜欢的菜打包,骑着自行车直往医院。
他的母亲不见了,她的床位换成了别人。
他跑出病房,往护士站跑,内心的不安达到顶峰……
天空黑压压的、昏沉沉的,压抑得人难受,夜晚的风肆掠的搜刮,路边的树、花、草还有行人,皆没有逃过它的魔爪,沉浮在黑暗中。他不知怎么回到的破旧的小区,怎么上的昏暗的楼梯,怎么回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