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弼将备用枪装进枪套,面上依旧无表情,上前一步扶住张鸿的另一只手臂,感受到“舅舅”僵硬的身体,裴泽弼的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无奈。
前些日子,得罪了叶广言,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结果现在在家门口又得罪了亲戚!
算了,他这次大概是真的完蛋了。
刚在靶场上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人生的跌宕起伏,莫过于此。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叶大夫的舅父,亲舅父哩,你这枪再指下去,裴处长一准儿也把枪指回来。”乡警队的大队长说着话,手里的家伙事儿已经利落地收了起来。
方才还是横眉怒目的乡警们,转眼间换上了笑模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变脸比女人翻书还快。
张鸿在被裴泽弼轻巧地托住右臂时,顿感浑身僵硬,原本酸胀疼痛的右腿瞬息间似是没了知觉。“走吧,我扶您到里边去歇会儿。”大处长的表情略显不自然,但言语中却透着温润如玉。
“没...没事儿,我自己能走。”张鸿心里虽不认识眼前这人,可也能隐约猜测出几分他背后站着的大山。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佬裴泽弼居然称自己为"您"?
喉咙上下起伏几回,年过而立的汉子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
“我和叶医生交好多年,之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赐予一个赎罪的机会。”裴泽弼说话间眼神不经意间瞄向了身旁那位医术高超的年轻人。
二人目光穿过张鸿相撞于空中,叶一柏眼中闪烁起一丝狡黠笑意,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舅父大人,让他搀着吧,理所应当。”
随着话音落下,场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身后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干警此刻如同无闻无见的石雕一般安静。
边上凑过来一脸讨好笑颜的周大头道:“舅父呀,若是您觉得不方便让裴大哥来搀扶,就让我试试手吧!当年要不是叶神医救命之恩,哪还有我今天啊?哎呀,差点酿成同门相残的笑话喽!”
裴泽弼心里清楚其中关窍,自是不会贸然喊对方做长辈;反倒是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兄弟直接开口唤起了“舅舅”。
连番婉拒之后,在座诸位皆露出一副非如此不可的模样,无奈之下张鸿只得点头答应,嘴里不住地道谢,任由那只手轻轻挽着他往前挪步。平路上还好些,可一旦遇上个门槛或是台阶,这受了伤的腿就彻底不听使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