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未竟之语,顾不上生闷气,忙问道:“莫非那老先生大有来头?”
人是陆奉找的,江婉柔没仔细打探过,反正淮翊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总不会亏待他。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陆奉道:“淮翊的前程有我,你不必操心。”
说罢看向一旁的陆淮翊,蓦然沉下声音,“是《科第》还是《文臣》,哪一篇没背出来?”
陆淮翊仰着头,脆生生回道:“回父亲,这两篇儿子都温习过,都背得出来。可今日先生抽查的是第一卷的《地舆》篇,三个月之前学的,儿子忘了。”
“哦?那看来是先生错了。”
陆奉冷着脸,声音不辨喜怒,“我儿今日这一顿罚受得冤枉。”
陆淮翊沉默片刻,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摇头道:“圣人曾言‘温故而知新’,前面学过的文章应当时时翻阅才是,这回是我的错,儿子认罚。”
陆奉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再站一炷香,今日加练五张大字,你可认?”
陆淮翊痛快道:“我认,父亲放心,我日后定不会犯这般错。”
陆奉脸色稍缓,江婉柔却不愿意了,她对陆奉睁圆美目,怒道:“罚什么罚?淮翊他才多大,每日的功课本就繁重,还加练,手腕还要不要了?”
“陆奉,这里不是禁龙司,淮翊不是你的下属,更不是你的犯人,他是你亲儿子,你舍得这么糟践他!”
江婉柔气急了,对陆奉点名道姓,丝毫不复往日恭敬。她心里憋屈,心想她把陆奉伺候得无微不至,不就是想让自己、让姨娘,让儿子活得好一点么,尽管她当初因为这桩婚事受尽委屈,但在淮翊出生后,她心里更多的是庆幸。
淮翊一出生便是侯爵公子,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奴仆环绕,锦衣玉食。他身子弱,整个太医院供他差遣,他开蒙,陆奉给他请最好的先生,就算以后这孩子真不成器,陆家所有的金银积累,爵位,能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她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走到现在,给了淮翊她能给的一切,她受过的苦绝不会让淮翊尝,如此,也不枉此生母子缘分一场。
陆奉或许不是个好夫君,却是个极为称职的父亲。她不用问,淮翊眼中对他的孺慕明明白白。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对淮翊那么狠,陆府这样的门第,实在没必要让孩子头悬梁锥刺股,去考个状元回来呀。
陆奉淡淡道:“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夫人,我以为你明白。"
“我不明白!年关将至,学堂都罢读了,淮翊还要受罚?没有这样的道理!自今日起到大年初一,淮翊休息,不念书了。”
他作践她不够,还要罚她儿子?昨晚实在超出了江婉柔的底线,她心中憋着气,言辞十分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