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点什么!’
还有其他人可以承担这份——
‘没有了’
‘没有其他人了’
“要......做点什么!”
“嘶————”他深吸了一口气。
“呼————”然后缓缓地吐出。
“嘿————!!!”张开嘴,唾沫飞溅之中,吼出了令人怀疑那瘦弱矮小的身躯当中到底如何拥有这种气量的一声大吼。
“唰——”两人一龙回过了头。
“锵当,锵当——”法比奥拼命地挥舞着带有铜铃铛的木棍。
“这这边,你你你这愚蠢的,畜生!”他高声地大喊着。
“嘶——吼——”“咚——!”龙转过了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他跑来。
“噫——!”牧羊人的双腿软掉了,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尿一裤子。但在与她对上眼的一瞬间,看着泪光闪闪的她,法比奥咬紧了牙关。
“我我我说——这这边啊——该该该该死的畜生!”他感觉自己舌头和脸都在发麻,结巴着拼命咆哮,然后转过了身,要将地龙朝着另一个方向引去。
在离去之前,法比奥回过了头又看向了她。
但她没有看着这边,在地龙转过头朝着这边跑来以后,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就看向了那名护在她身前的骑士。
‘是吗.......’
‘是这样啊。’矮小又臭烘烘的牧羊人,脸上露出了失落却也有几分解脱的神情。
‘就连这一生一次地鼓起勇气想要扮演英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在乎。’
“啪——!”木棍折断了,法比奥一路狂奔。
“咚咚咚!”地龙以惊人的声势追在他的身后。
‘好蠢的死法啊法比奥,为了在人家的面前出个风头,结果却连看都不看你,而且也已经早已忘记了你是谁。’
‘好蠢的死法啊。’
他狂奔着。
常年牧羊对于本地地形了如指掌的他,即便头脑不清醒身体却也本能地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钻。
“咔——!!”地龙咬断了树干。
“咚——!!”地龙撞翻了石块。
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和数吨重的庞然大物紧追其后的事实足以令最勇敢的帝国骑士都胆颤心惊,但他却总是能从微小的角落和缝隙当中,以那灵活的矮小身躯钻入其中躲闪开来,继续朝着前方奔跑。
“悬悬悬崖吗——”
拼命的奔跑流出的汗水在被寒风一吹的时候令他冷得连舌头都在打结,浑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而不住地颤抖着,法比奥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能够和这么一头巨大的龙跑了个不相上下。
十余年之隔,他久违地,再度感觉到了畅快淋漓。
没有重压没有期待不需要为谁负责任也无需看着别人的眼色而活。
只是畅快淋漓地,在自己熟悉的山间小道上狂奔。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开始抽筋跑不动的小腿肌肉一颤一颤地,在那头巨大的地龙朝着他张开充满腥臭和死亡气息的血盘大口扑过来之前,法比奥。
撑着腰。
放声大笑。
“吼呜——”
“叩!!”上下颌的咬合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但脑浆已经完全化为一滩黑色污泥的地龙,对于局势失去了合理的判断。
“吼——!”失衡的巨大身体,不可避免地朝着悬崖下方坠落。
“吼呜!!”它拼命地用爪子扒着岩石和泥土,最终还是在自己重达数吨的躯体拖动下朝着下方落去。
“嗷——!”
“嘭!!”结霜的谷底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之后是久久的沉寂。
而在数个小时过后,天空中缓缓地飘下了雪花。
覆盖在这庞大的黑色躯体之上。
————
两天以后,一阵马蹄声在狼狈不堪的悬崖边上响了起来。
“老师,看那个。”
“嗯,我注意到了。”
“这是......有人把它引到了悬崖这边摔下去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跑得过连战马都跑不过的地龙......”站在检查着痕迹的米兰和亨利身后,菲利波有些难以置信地这样说着。
“锵朗——”亨利捡起了半截被踩断的木棍,末端的铜铃铛轻轻摇晃,发出声音。
“呼——”米拉呼出了一口白气,而身后的玛格丽特则注意到了旁边的某些景象。
“是野蔷薇。”亨利开口说道,上来的只有四个人,费鲁乔留在了山下看守马车和战马。
“浪漫的梦吗......”玛格丽特轻声说出了它的花语,然后伸手从被地龙刨过还因为降温冻死凋零的花田中摘下几朵看起来还比较完好的。
“愿这位无名的英雄,能做个好梦。”她递给了米拉一朵,然后伸手把花朝着谷底撒去。
“——”菲利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往下看了一眼:“等等地龙的尸体呢。”
“......”
“......”米拉和玛格丽特也探出头看了一眼。
十来米深覆盖着一层薄薄雪花的谷底除了一滩已经结冰的黑色血迹还有半截看起来是人类的尸体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快些重新上路吧,必须警告司考提的人。”亨利起了身,开始朝着后面走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还能离开吗。”菲利波的语气当中有着一丝恐惧:“果然已经完全变成亡灵了。”
“动静这么大,司考提小镇应该也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好消息是他们会为此作一些准备,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而坏消息是。”亨利半眯起了眼睛。
“这些准备很可能毫无作用。”
“该走了!”“嘶——”小独角兽蹭了蹭米拉。
“嗯。”
“不论你是谁,愿你安息。”白发少女抛下了手中的红蔷薇,然后转过了身。
已经被冻干的花儿在落下的一瞬间碎裂开来,花瓣与雪花一并翩翩飞舞,打着旋儿朝着底部飘去。
而重新上路的一众五人,消耗了相当的时间,才从这七拐八绕将近两公里的复杂山坡上走了下去,回归到了正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