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缺乏切实威胁的和平环境当中传承下来的东西却愈发浮于表面。它转变成了一种传统,一种需要死板遵循但不论如何费心保存最终也肯定会只留下最容易记住的表面之物的习俗,而其内核与本质如何则早已被忘却。”
“和平与缺乏威胁?不过是数百上千年的光阴,它们总会再回来的。”万纳兰回答着。
“这便是人类之于长寿种的认知区分,一旦两三年的时间未有威胁便可以称之为和平。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已足够让一代人在和平美满之中长大,而这些新长成的人未曾历经过威胁自然会对老一辈的说法嗤之以鼻。”
“毕竟我们人类,从来都是在反抗父辈的过程中渐渐长大找到自我的。”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在身后的几人尽管未能看见贤者的表情,却都感觉到这句话当中含有某些他自己的感慨。
“这是我总喜欢与你交谈的原因,老友。”万纳兰的语调之中似乎带着些笑意:“你是连接的桥梁,总能以我可理解的语言和观查不到的角度发言。”
“若人之子皆如你,四千年前的冲突也必不会发生。”“嘭——呲呲——”万纳兰放低了脚跟通过和地面的硬摩擦迅速停了下来,紧接着再度垂下了手中的战锤。
“不,如果全人类都像他,那搞不好冲突会更早发生。”而艾莉卡在一旁也停下了脚步,举起长枪的同时开口毫不留情地说道:“过去我们可也在这片土地上打交道过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后生,别忘了。”
“距离感固然让人感到寂寞,但同时也意味着安全。连接与互相理解的瞬间,神秘的面纱也就被揭开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银发的女士抬起头,而身后骑马的众人依次停下。
整整齐齐上百张大弓满拉,宽刃的重箭搭于其上,只等待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便对着这异邦人与奇妙异族组成的小队齐射出去。
万纳兰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比鬼族都要高大的躯干让只由人类战士构成的前方部队感到战栗,但尽管如此他们却依然据守在由发黄竹子修筑的矮墙周围,防守着在地震中损坏无法关闭的内环城门。
“上一次被这种东西指着,已经是四千年前的事情了。”她双眼当中电火花闪动,紧接着雷电缠绕到了银色长枪之上,而这一切令对面严阵以待的武士与巫女混成部队当中有不少人出现了动摇。
这是一支伤痕累累的部队,但尽管如此看起来精气神却依然不错。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新京的内环城区,尽管如今的月之国泛滥的武家子弟当中不学无术者多数,除却巫女与鬼神族的部队之外却也还有那些少数的精锐实战派。
南方的猎虎军与新京的月水部队皆是堪称精锐的部队,前者通过和南方的海盗以及山林中的贼寇战斗训练,而后者则是从各地招募来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作为新京的卫戍部队。
通过他们所固守的竹墙工事规模以及使用痕迹来判断这些人已经在这里驻守了有一段时间,似乎早在地震发生之前就已经驻防。
如此严阵以待加上没有任何武士协助外面的平民,看起来是发生了某种变故导致新京高层将所有的防守力量回缩。
弃卒保车,在重大灾害面前他们优先防卫贵族和皇室所在的内环城区,而外环的那一大堆的平民便被丢着自生自灭。
唾骂冷酷也好愤恨不公也罢,不论在哪一个国家哪一座城邦这都是灾害发生时会出现的事情,因为领导阶级一旦全灭缺乏统一指挥只会更加控制不住局面,导致混乱持续的时间更长——但这似乎也正是眼下在发生的事情。
拉满大弓的手臂因为吃力而逐渐颤抖,但似乎没有任何基层指挥官下令的这支驻防部队面对不知道是敌人还是友军的一行人却只能僵在原地。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决策,该射出手中的箭还是应该解除警戒,所以只能僵在这种尴尬的状态。贤者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下马向前然后分别伸手让万纳兰与艾莉卡放低了手中的武器,紧接着拿起了名誉武士的令牌与之前大巫女给的证明,高高举起。
“我们不是敌人。”表达无敌意,主动以徽章以及简单明了的言语表明身份,但尽管如此那些持弓的武士却依然没有放下武器。他们面面相觑直到其中一人先撑不住放了下来才有其他人接二连三地松开大弓。
“你们是什么人!”人群当中有一人开口这样问道,而亨利回头看了一眼博士小姐,她会意地按照之前说好的方法向前走来。
“天阁大书院星咏博士,北小路绫以及。”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护卫众人。”
作为队伍当中唯一的和人并且是高位贵族,绫的身份是他们遭遇新京卫戍部队时唯一的凭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