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望向躺在流萤怀里,气息微弱的镜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说到底她还是他的学生,虽然经历了漫长的变迁,可始终还是保留着那份情感。
“回去吧,她或许还有救。”墨夏轻声说道。
流萤艰难地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准备和墨夏一起返回妙净天。这座洞天已经完了,破碎的天幕会让这里的一切都归于背后的深空,不久之后这片空间的一切都会化作宇宙中的尘埃。
沧泾已经无力再战,他只能呆愣地望着天幕背后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不甘心,自己高贵的血脉怎可输给那种东西...若是神明真的存在...
就在他即将陷入永恒的黑暗,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深空中的一道目光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束温暖的琥珀色圣光穿透了破碎的天幕,照耀在他残破的身体上,伤口迅速愈合,生命之火重新点燃。片刻之间,他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然后,一块闪烁着棕黄色光芒的宝石缓缓下降,落入了他的掌心。
仰望圣光背后那道庄严身影,他喃喃自语:“补天司命...”身为【不朽】后裔,他不曾料想自己会被【存护】选中的一天。
然而他并不知晓,【不朽】作为宇宙起源的第一条道路,其陨落催生了现今人们熟知的各个命途。其中地龙的传承,在【不朽】陨落后对应的便是【存护】一道。
当【繁育】的子嗣将象征着【存护】的地龙击败,那位与之有着深仇大恨的天垣之神终于向沧泾投来了瞥视。当他握住宝石,鳞片与角冠绽放琥珀光彩,变得坚不可摧。
不同于之前的三人合一力量,现在,沧泾真正感受到了何为神明的眷顾。天幕上的缺口在圣光的照耀下缓慢愈合,克里珀用自己的伟大力量加固了这片空间,将之化作自身令使与繁育残党间厮杀的斗兽场。
沧泾聆听着补天司命的诰谕,祂要求他将那些可悲的虫子全部碾碎在【存护】的铁锤下。他的身体缓缓升起,这一次不再是庞大的巨龙形态,而是更加纯粹和强大的力量。
此时的墨夏几人早已远离了先前的战场,除了他之外三位女士的情况都不太乐观,流萤还稍好一些至少还能站得起来,镜流和灵砂则彻底失去了意识。流萤在路上联系了刃,确定了接应地点后。四人便在一旁的一座坍塌的房屋废墟内短暂安顿了下来。
天幕破碎带来的飓风忽然停了,然而破碎天幕的修复并未带来喜悦,相反,当那层天幕被修复的瞬间,流萤与刃的通讯中断,一道无形屏障自天而降。
流萤留意到先前战斗方向,那里出现了一根琥珀色光柱,沧泾在圣光沐浴下重生...
那沐浴圣光之人,此刻宛若神只,缓缓升起,释放着令人畏惧的庞大能量。
二人的脸上同时写满了震惊,那是来自星神的瞥视,一位真正拥有命途权柄的令使与单纯拥有令使级力量的存在完全是两个概念,同样身为令使的墨夏十分清楚这一点。
“这...怎么办?如果不打倒他,我们没法离开这里!”流萤眺望远方天空中的身影,忧虑溢于言表。
然而,她未等到墨夏回复。身旁的狐人少年双手紧紧抱头,莫名的低语在他脑中不断循环,那竟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祂令琥珀崩裂、永生枯败、旋律暗哑、光矢黯淡、黑日之余灰烬、酒馆落满灰尘——即使毁灭本身,亦不能免于毁灭...”
“喂,你...还好吧?”流萤惊恐地看向浑身再次包裹着暗金色光晕的狐人少年,却一步也不敢靠近,她能感觉到后者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可怕力量,那力量再次陷入了紊乱的边缘。
当低语的内容变得不再晦涩,化成了一道最简单的指令,“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狐人少年的眼中不再有多余的色彩,燃烧着双眸渐渐变得空洞。在自我意识即将消逝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双巨大无形的手在头顶深空操纵命运的丝线。他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意识最终被那一声声低语所侵占。
“杀了他...”他茫然起身,口中念叨着,汹涌的力量犹如决堤洪流,顷刻间肆虐开来。
“当——”那声浑厚悠长的钟鸣,如期而至,响彻在浩瀚的天宇之间。还沉浸在神明眷顾喜悦中的龙师沧泾,蓦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而后他看见了,一个黑袍裹身的狐人少年,一步步虚空漫步,自地面徐徐向他靠近,古老而晦涩的八芒星图腾在暗金色的火焰中跳动,在墨夏的眼中跳动...
沧泾停在原地,面前这个人与先前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格拉默铁骑一样,他从未见过。但他认得这股气息,这人就是几天前让黑日坠落,洒下漫天灰雪真正的始作俑者。
令他不解的是,这位突如其来强者,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是一具被无形之线操控的木偶…
【存护】已为此地筑起高墙,沧泾明白,除非亲手将沾染【繁育】的罪孽消灭,否则他也将困于这座‘斗兽场’。无论是谁阻挡在他的面前都必须清除,这是补天司命对他的第一个考验,也是他向这位神明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杀了他...杀了他...”墨夏僵硬地站着,头部机械转动,无神的眼眸渐渐锁定锁定远处那道宝石般璀璨的身影。下个瞬间,少年呆滞的面孔上突然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杀了你!”
墨夏环视四周一片狼藉的战场,锁龙台的辉煌早已在激烈的冲突中荡然无存。五根标志性的巨柱,曾经是权威的象征,此刻却零落倒塌,散落成废墟。他心里一阵抽搐,想起镜流变身星辰王虫的瞬间。那时,他正忙于从一群龙渊铁卫手中拯救灵砂,错过了阻止这一幕发生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