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度事务长自认为政治正确的有力要挟对于安东尼当然是什么威胁力度都没有。
——马克西米里安,你看你的名声有多差……
安东尼在心里这样幸灾乐祸了一下,然后就对蓝度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公布?快点去,赶紧去,去问问大卫-杜兰。你们连杀掉我都不敢,还敢公开我的身份吗?你确定大卫-杜兰给过你这样的权限?”
蓝度顿时脸色发黑,气得都绿了。安东尼这种毫不加遮掩的赤/裸嘲弄对他造成的简直是双倍的羞辱伤害。
他,蓝度,大卫-杜兰的事务长,卫城凶名赫赫的刽子手,竟然被他自己的阶下囚刀中俎随口就给羞辱了。更糟糕的是他嘲笑对了!他的确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能杀,不能放,这些统统在他权限之外,是要请示和等候主人命令的。而他能去请示敢去请示吗?杀了他他都不敢!
蓝度的内心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这个人,这个奴隶,这个囚犯,他对卫城权利游戏规则的了解简直丧心病狂。他在被装上芯片之前到底是什么人?自己还能在天亮前征服他吗?
如果做不到……
蓝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幸的蓝度事务长并不是长期惨遭大魔王毒舌□□和虐待的地球土妞,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对已经惦记上他对他感兴趣的反派魔王*oss来说,这点儿伤害还只是热身,真正的打击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成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囚犯打入敌人内部的大魔王根本没给事务长先生任何把愤怒或者不安转化为行动的机会,就滔滔不绝开启了嘲讽模式,他甚至没给蓝度事务长一个插嘴的机会。
“你想让我谈谈到地球天轨之前的事?那有什么好谈的呢,不就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吗?据你所说,你们对我很了解,非常了解,你们了解我的身份和来历,那既然你们都这么了解了,还问我做什么呢?”他信手用事务长先生刚才说过的话嘲弄他。
“谈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也对谈从出生就开始认识的人不感任何兴趣,在这种没意义没意思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毫无必要,”他紧接着说道,“反倒是你——你叫什么名字,红长?我们为什么不谈谈你,我对你很感兴趣。”
“蓝度,”事务长先生下意识回答,“我叫蓝度,是大卫阁下的家族事务长。”
“好吧,蓝度先生,虽然你叫什么并不重要,”安东尼轻笑一声,连带伤口和可恶的封闭液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他说,“我其实现在对你非常的感兴趣。这得从你刚才安排的那幕歌剧谈起,当然一堂专业的性/事训练的教学片。尽管它用了超能力者做演示,但很明显,这部教学片不是来自训练营,性/事训练也从来不是训练营的必修课,宇宙所有的训练营都不开这门课,奴扈驯化出营的标准也从来不包括性技巧,它不是训练营出来的东西。但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蓝度先生,你很熟悉它,熟悉性/事训练,并且你下意识地把这种熟悉移植到了你所掌控的超能力奴扈的驯化上面,或者应该说是你们,你和其他所有所谓的□□师。这不奇怪,普通人总喜欢把他们天真的想法和世界观加诸于超能力者的身上,而从根本上忽略了两者最本质的不同在于物种。”
“别急着否认,红长先生,我正在很认真地跟你谈。我们来看看你,红——哦,蓝度事务长,家族事务长这个职位,似乎是管理奴仆财产的——是这么回事没错吧,红长先生。你做大卫-杜兰的家族事务长,正值壮年,忠诚果敢而反应敏锐,那么据我所知,家族管理庶务的事务长通常都是从高等侍从中经由低等逐级晋升而来的学院侍从中选择。也就是说你出身于家族的奴隶教育学校,你原本的身份是个奴隶,并且在晋升为高级侍从之前一直是个奴隶,你是作为一个被训练营淘汰的可能有用的废物被回收进家族的奴隶教育学校,在奴隶大学度过你的童年、少年,直到你被教育为一名忠诚而有用的奴隶视为合格,而后得到一个低等侍从的家族职位——而性/事训练显然是所有奴隶学校的必须课,并且被视为驯服成功的基本标准之一,即使是在卫城贵族的家族奴隶大学。我猜测除了卫城恶癖,普通奴隶迟钝的能量反射以及在生理上面对碾压一触即溃的孱弱属性使得能量驯化在这里效益低下报废率奇高也是缘故之一。所以,你虽然外形一般,不可能是作为性/奴隶被选拔的,并且你还是男性,不会生孩子,性/事技巧对你前途也毫无帮助,这门课对你的要求肯定不高,但即使是这样,你也肯定经过学校的性/事调/教,并且考核合格。而你在奴隶学校受的其他课业□□显然不会比性/调/教课程更低——”
“我对卫城贵族的奴隶大学其实并不了解,但我想只凭他们的筛选机制和淘汰率,一名童奴能够进入学校而后毕业,从低等侍从晋升至高级,证明你无论从智力还是能力上都是普通人类中精英,就像超能力者中的高级能力者。”安东尼看着蓝度,“所以,我现在真的非常感兴趣,你既非世袭的家族侍从,也不是为寻求政治力量与庇护而主动屈膝的世俗权利者,作为一名被动屈膝被强迫驯化的人类精英,在经过如此残忍而反人性的摧折调/教之后,你是怎么让自己保持对你主人的忠诚的,并且这种忠诚还能发自内心毫无瑕疵?一个人类的精英对调/教侮辱奴役你的敌人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无论他是白痴弱智疯子还是神经病命令有多离谱,只要头顶“主人”的头衔你就能为能任劳任怨无论是奉献才智与力量还是牺牲生命和尊严都毫无在意,甚至连在心里的反抗都没有,这么奇葩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安东尼的话像是一把錾子,冥冥中被某种未知的强大力量敲打着一下下錾进蓝度的内心,在那上面开了个洞。蓝度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那道积年累月被层层灰尘和污垢掩埋的那道伤疤被錾子强行揭开了,刺目的阳光忽地照进阴暗的死角。蓝度嘴唇哆嗦,内心最隐秘的所在猛然间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让他无比恐慌。
——魔鬼!魔鬼!
他用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手指摁下罗盘,尖声叫嚷:“处刑人!”然后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摔门而去!
安东尼在兴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对于聊天这么快就中止,他很失望。在内心感慨还是地球来的小太妹皮糙肉厚内心坚强经得起风吹浪打之余,他也终于争取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今天第二顿毒打——当然,如果能别这么疼的话就完美了,该死的处刑人看起来可没少往那盆冷水里掺提高体敏感度的醒肤水。
安东尼一挨上打,生物电击一旦开始,外围能力者们身上的压力顿时就是一轻,可以腾出功夫抬手擦一擦自己脸上的汗——他们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刚才,这名囚犯爆发出来的力量几乎将他们全体压倒。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几乎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住了能量牢笼没有立即崩溃。幸好他们还有电击,蓝度事务长及时按下了罗盘,否则僵持下去后果真是孰难预料。
能力者因此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同样都是七级的能力者,同样都有芯片,他们有二十三个,而人家才有一个,靠着电击才能勉强占据临时的上风,差距怎么就能有这么大呢?!
魔鬼!魔鬼!蓝度事务长为什么还不干脆杀掉这个魔鬼!
被纯洁的能力者们寄予厚望的蓝度事务长已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在里面单独呆到用刑结束。没有任何人把这跟愤怒联系在一起。蓝度今晚第一次表现出愤怒是为了试探,第二次愤怒则是为了酝酿气势,他前两次的愤怒都有故作姿态的成分,所以没人把他最后一次愤怒当真,只当那也是故作姿态,一种技术细节。但殊不知那的确是蓝度发自灵魂的愤怒和恐慌。他被那个疯子真是气得不轻,这一刻他受到的伤害实在无人能知。那些他本以为早就深深埋葬、根本没有勇气回首只能选择遗忘的那些的晦暗往事,那些仿佛经过了剪辑的人生片段,纷至沓来,从天而降,破土而出,飞过来,挤进来,冒出来,争先恐后地从地底下爬出来,阴森可怖仿佛百鬼呼号夜行的修罗道。这几乎让他当场崩溃。他需要时间,必须要充足的时间恢复、整理心境,否则他真不知道当下一次再面对这个疯子会不会直接发疯掐死他!
十五分钟之后,从办公室走出来蓝度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他信心十足地回到审讯室,宣布暂停用刑,面对他崭新又被暴碎儿一顿的“囚犯”重新发起第三轮的进攻,样子看起来依旧是胜券在握的笃定。然而,由于崭新刚被暴碎儿一顿的“囚犯”对事务长先生少年时代的校园生活乃至于他从奴隶到事务长的传奇职业生涯奋斗史是如此的感兴趣,在他孜孜不倦地探索下,蓝度的笃定终于没能维持多久就又以“故作姿态”的愤怒摁下罗盘而告终。
在这次罗盘被摁下之后,安东尼还抽空给蓝度说了个笑话,“别那么着急,事务长先生,极限电击不是像你这么玩。你可能没想到,密集的生物电击既然能制造精神崩溃,说不定也能制造免疫力。”
蓝度事务长自认为政治正确的有力要挟对于安东尼当然是什么威胁力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