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误人误己

很多事情,许思宁也是后来知道的。

卢世勋当年找人帮忙上门提亲,许氏家族里的长辈便将他调查了一番。族里长辈当时就有人反对这门亲事,认为卢世勋在宗门里根基浅薄,修为又低,配不上他们许家。但许思宁,一方面念及他两人都是承泽县出来的,另一方面还怨恨着费云扬食言,没能与她重聚,最终还是意气用事地答应了卢世勋的求婚。

嫁人的前一天,许思宁的堂哥还爆料,当年卢世勋仙门选拔考试成绩平平,灵根测试虽然勉强算得中上,但经略测试糟糕至极,除了“明经”可以得些分数,其他三科几乎为零。但别人越反对,许思宁的叛逆越强,次日还是和卢世勋如约成婚。但两人结婚后,许氏家族反倒是不再有人提出异议,对这个女婿总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许思宁听到卢世勋在吹嘘自己当年的成绩,一脸的鄙夷。然后,她又想起那日无意中听到的,卢世勋和他父亲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感觉。

许思宁戴着面纱,但卢世勋仍能感受到她身上负面的情绪。其他众考生则不同,他们看不到许思宁的脸,也没有真正修真者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看到大殿里有人出来,还以为是和卢世勋一样,是个和蔼可亲的仙长。

当许思宁走到大殿门口时,前排便有人站出来说道:“启禀仙尊,我等考生均已完成经略测试,不知是否可以开始灵根测试?”

许思宁虽然不是一个随意杀伐之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主儿,再加上刚才被这帮人叽叽喳喳扰了兴致,正不高兴呢,于是便冷声道:“哦?经略测试已经做完?是全部的题都答完了,还是只是勉强答了一两个题目,其他实在编不出,就放弃了,出来的?”

考生中也有人听出许思宁言语里的嘲讽之意,但仍有头铁之人,施礼后,回道:“仙子之前可说的是出得结界,便可参加灵根测试,又没说每道题必须要答完答对才可啊。”

很多人也是这般想法,纷纷称是。

许思宁冷哼一声,不再收敛气息。众人立马闭嘴,他们已经从这个仙子身上感受到了寒意。

“这话我是说过。而且我相信你们之中,没几人能将所有题目全部作答。”许思宁转过身去,声音压低了一些,语气冷淡,说道:“这又何妨?就算什么也不会,也有人能当仙人。”

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许思宁没有对着任何人,但卢世勋感觉她像是在说自己:“不会不会,老婆说的不是我,他不知道我当年的成绩。不会,肯定不是说的我,老婆说的是什么都不会,当年我在明经和鸿词上还是写了不少东西的。”

考生们并没有卢世勋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仙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一个和蔼可亲,另一个却冷若冰霜。正当他们战战栗栗,大气还不敢喘一口的时候,只听许思宁终于说道:“开始灵根测试!”

许思宁没有再回监控装置那边,而是走到神农殿正中,冲着那里摆放着的,一个半人多高的青铜鼎,连打法诀。片刻后小鼎升腾起了烟雾。

“谁先来?”许思宁开口问道。

刚才,这些考生为了瞻仰卢世勋的风采,又为了近一点拍他的马屁,队伍早已经乱了。此时纷纷回去找自己最初的位置。

那个第一个考完经略测试的考生,他本来就最接近大殿门口,位置没什么变化,便第一个踏步出来。

谁知,此时许思宁掐诀运功,再次开口道:“若是应届考生,可通过灵根测试测知自己的灵根;有往届考生,答过经略测试,自觉不逮,那还是不要参加灵根测试了。莫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也耽误了自己。”话音传遍了整个广场,连那些还没从结界中出来的考生也都听到了。

其实往年参加过的考生大概都明白了许思宁的意思。所谓“灵根测试”测的是灵根,灵根短时间,或者没有大机缘,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这些“往届”考生之前都参加过灵根测试,也就是知道自己的灵根情况,而且和周围的人比较,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最后还是落选了。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自己经略测试中的几科没有考好,所以又准备三年后,再来参加选拔,以求考个好成绩。但今年的经略测试题还是不会,再来参加这个灵根测试,那结果还不是和去年一样。

排在第一位的考生就是这种情况。他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参加过两次宗门选拔。两次考试下来,经略测试的题目都看不懂,而前两次灵根测试测了之后,也没有发现自己灵根的特异之处。今年之所以再来,更多的是他家人的意愿,他本身也不是个好学之人,也没有太执着的求仙问道之心,想着应付完今年,给家里有个交代,也就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了。果然如他所料,看了今年经略测试的题目,四科里面也就只有“鸿词”有些可以作答,这还多亏了市面上出售的《万字之典》,让他在生词注释里看到不少生僻字。至于其他的三科,“明经”他胡诌八扯写了不少,也是最费时间的,但是最终写的是啥,自己也说不明白;“明算”他根本看不懂,鸡兔同笼就算想数,也没那么多指头,数不过来;“格物”只蒙了个“大铁球先落地”,原因是“小铁球没说多小,便可以是无限轻,无限轻就比羽毛还轻,羽毛和铁球肯定是铁球落地喽。”他也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错误的答案,否则人们都知铁球和羽毛谁先落地,为何还要出此问。但真正的答案和原因他也不知道,也想不出,故而只能如此作答。

这个排在第一位的考生,原本一只脚已经踏入神农殿,听到许思宁的话之后,踟蹰了一会儿后,又收了回来,然后冲着大殿深深一揖,朗声道:“仙尊教诲,如当头棒喝,学生之困惑,如风流云散。谨此感念仙恩,请受学生一拜。”

许思宁站在那里没动,那名考生也没再说什么祝福恭维的话语,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背影甚是轻松潇洒。

其他考生中也有和这名考生相同境遇的人,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考生退出了“灵根测试”的队伍。但他们也并非像第一名考生一样,直接飒然而去,更多的人其实并未走远,只是聚到广场另一侧的一处空地上,给仍要坚持灵根测试的考生让出了地方。他们之所以没走,其实心中都有一个原因:想看一看,今年是否有惊才绝艳之士。若是能够碰得上,那他们便很有可能算是将来某个神仙大能的科考同年,在一起考过试,受过累。当然他们也并没有想的太过功利,想着利用这个所谓的同年关系,去找彼时已经功法大成的仙人走个后门,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将来和朋友一起喝茶饮酒时,有一样吹牛炫耀的资本。

很多事情,许思宁也是后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