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Pineville (派恩维尔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区区一个魅者?在你苦练蛰伏之际,别人怎会干坐着等死?别忘了你的身份,既然已被纳入暗世界体系,向同僚操戈,而且还是内务部精英,就等同于公开谋反!这么快就忘了被镇压的教训么?真有你的,我活那么大还未见谁胆敢威胁圣维塔莱。”

“这个妞的可爱之处,就是这点,你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你说她头脑简单也罢。”电话被另一人夺了去,承包商就像我猜测的,果然躲在一旁窃笑。他清咳几声,道:“你不来惹我,我也是要来惹你的,反正咱俩总得打一场。听着,回夏洛特,不是放你们度假,你还得攒弥音盾支付创建公费,因此会有人登门拜访,你们的居住地仍是果核酒店,对吧?”

选择重返果核,其实也是为情势所迫。在我昏迷期间,不谙世事的小莉莉丝们,与鸳鸯馆摩擦不断,不是霸占别人厨房,就是公然在娱乐城捣乱,造成新老板的诸多不快。但他碍于我的情面无法言明,几个大莉莉丝与Krys商量下来,继续待下去迟早会与人撕破脸皮,趁着还有些印象分赶紧撤走。而果核酒店便不同了,众女是以房客身份入住的,哪怕搞得再脏乱,行为再放肆也没关系,这本就是客房服务的日常工作。

一路走走停停,弥利耶们隔着车窗与我嬉闹,这群乡下妞就像出笼小鸟,心情愉悦极了。大巴在南卡歇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下午时分,车越过米尔堡,密集的住宅群出现在眼前,不出一刻钟,即将进入北卡州境。那么,首当其冲的,绕不过去的派恩维尔也近在眼前。

掐指去算,Dixie离家出奔佐治亚,应该是十月初,现在已进入一月,百多天里无人打理,恐怕院落与室内早已蒙尘。我产生出强烈的冲动,想借着返还跑车,去灰绿宅子看看。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能为她住家除草清扫,重新体验迪姐留在那里的气息。主意打定,我与大巴挥手道别,将车一拐,滑入积满枯叶的林子,向着曾经的爱巢飞驰而去。

依旧是形单影孤的住民牵狗散步,依旧是道路两边的人们在埋头洗车,偶然飞过几只斑鸠,拉下一泡黄绿鸟粪窜入云霄。派恩维尔始终如故,静谧且精致,她是女神眷爱的故土。周遭住户或许看惯了黄斑羚,我缓缓驶在道中央,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这般迫近了车库。我不由一愣,宅子显得干干净净,院落除过草并且定时喷淋在工作,不仅如此,靠窗的屋内甚至还亮着桌灯,丝毫没有人去楼空的那种苍凉感。

“诶?不会是转让了吧?”我狐疑地掏出钥匙,轻轻一旋打开了门。居室内收拾得井井有条,所有旧物摆在原位,冰箱里还有吃剩的海鲜披萨,就连当初我淌在浴室墙头的血滴也没被刷去。很显然,迪姐的家里始终住着人。

“也许是Dixie的亲戚,最大可能是她前夫住回来了。”我在各间屋内嗅着,没有丝毫烟草气味,水台与厨房也被人抹过,不见任何掉落的发丝,我不禁困惑起来。想解开这道谜,其实很简单,只需打开电脑,查询住宅群的租售信息,立即就能知道原委。而我无法触碰这道禁忌,那只会叫我记起迪姐的惨死。

“不管了,爱谁谁,反正我只睡一晚。”想着,我打开卧室衣橱,挑了一件Dixie过去常穿的吊带丝质睡衣,放松心情美滋滋泡了个澡,然后躺倒在她松软温馨的床头。抚摸着柔滑的睡袍,就像拂过迪姐光洁肌肤,室内透散着熟悉花香,化妆台前摆着她的墨镜,一切令人感动得想流泪。太神往了,这就是我启程前头脑里的印象,只是缺了她罢了。

我轻轻拂过自己的酥胸,又探向小腹,将美好触感想像成在亲昵另一具身躯,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我好想她能回来,可还缺七块弥音盾,该上哪去收集?难道也学基路伯们作风去打劫高堡吗?就这般哭哭停停,很快染湿枕巾,倦意爬上眼睑,我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现实里得不到的,骁鸷的魔魇却可以助势,也许在这间熟悉的卧房里,我将再度见到Dixie,走在鸟语花香的庭院下,或者午夜幽静的院落里,去体验那份遗失之美。我在梦中辗转百回,却未尝如愿,就这般不知躺了多久,我被一阵嘁嘁嗦嗦的杂音给吵醒。

“诶?难道是进贼了?”玄关处传来拍门声,又有钥匙落入瓷盘的脆音,来人搁下购物袋,正在阶下换鞋。一看挂钟,晚间11点,我不禁愕然,同时又感到十分尴尬,万一那是她的前夫,被他撞见半裸在床,不知该如何解释。时间等不得我下床细究,因为对方已向卧室走来,此人打开台灯,抖开蓬松的长发,揉着胸向浴室走去,打算放水洗浴。

“Besson,你在家啊。”她扫了我一眼,口吻很平静,就好似我一直住在这里,是家中的成员。望着她,我开始恍惚起来,难道所有的苦难只是一场噩梦?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去佐治亚吗?今天仍是临行前的那一晚?这条正在放水的朦胧身影,实在太叫人怀念了,因为她就是Dixie,灰绿屋顶大宅的主人。迪姐自顾自宽衣解带,余光中瞥见我步步走来,又说:“我没想吵醒你,继续去睡吧,如果感到饿了就吃些披萨,今天太累了,我懒得再煮饭。”

她伸手为我打开电视,自己将门一合,浴室内很快传出水声。满面困惑的我换台九频道,然后按时间定档开始回播。老实说,我无数次路过神秘角的超级大投屏,总想看一眼电视,但终究没胆量转北卡电视网,因为我深知,镜前将站着另一个女人,这将极大刺伤我脆弱的内心。很快,晚间新闻里出现Dixie的身影,她正在某家产妇医院前报道着什么。再看向底下显示日期,九九年一月六号,没错正是今天,难道说Dixie死而复生又回到了岗位么?

时隔不久,迪姐抹着湿漉的长发走去镜台,像往常那般吹风。我从背后一把抱住腰肢,将脸贴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抽泣起来。迪姐轻柔地解开我的手,笑道:“怎么了?Besson,你干嘛这么感伤呢?再过一周就是你的生日,我打算带你去夏威夷,好好玩一玩。”

“我哪都不想去,我只想要你回来。原来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你怎那么坏呢?干嘛不与我通电话,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Dixie,求求你别再离开我。”如此的怪诞,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进入魔魇了,这是一场我自己续接起来的梦境。

“你好奇怪呢,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好了,Besson,我还有报告要打字,可能会忙到很晚,你先去睡吧。”她捧起我的脸颊,将唇舌填了过来,就在前胸贴近的一刻,我浑身打了个机灵,慌忙松开手,漂浮在鼻翼前的气味是浓郁的昙香!Dixie绝不会选用这种香水,因为她对昙花过敏,只要闻到就会连续打喷嚏。

“你不是她,回答我,你究竟是谁?”我抱着双肩一下跳得远远,惊惧道。

“你总是那么乏味,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些惊喜,干嘛要破坏气氛呢?”她长叹一声,并不作答,而是继续吹头发。接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在以往,Dixie不介意我在其他屋子吸烟,但绝不允许带烟进卧室,因为丧子的卧房就在边上。

“我明白了,原来又是你这个老货!”猛然间,我醒悟了一切,能将他人外貌模仿得真伪难辨,世上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獍行。而能将别人口吻语调以及所有一切模仿得惟妙惟肖,只有懂得幻化出另一个真身的丝虫勿忘我。我知道她很歹毒,但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超越了我的极限想像。望着漫不经心的她,我勃然大怒,吼道:“你立即给我滚出去!”

“发疯了吗?半夜三更哇哇大叫,你想让邻居们报警吗?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

“你这个狗东西,谋杀她还不够,现在居然冒充起她的身份,你想抢走Dixie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的社交圈,她的房产,想鸠占鹊巢吗?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么变态的坏胚子呢?立即给我现出原形!”我从未有过这般愤怒,一把抓过水果刀,叫道:“别逼我捅死你!”

“长时间扮作她的脸,再想恢复可难了,其实我自己瞧着也别扭,所以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我为什么躲着小不点,就是不愿被他撞破。我很纳闷,这么平常的事,你干嘛气得沸腾?”紫眼狐狸向我摊开双臂,含笑道:“来吧,今天我绝不还手,让你鲜血淋漓扎个痛快。”

“你怎能这样?”面对这样一张脸,我不论如何也刺不下去,只能怒目而视。就在我破口大骂时,只感到肠胃翻江倒海,一股极度不适冲上咽喉,快步闯进盥洗室,我趴在马桶前哇哇大吐,将日间吃下的野兔肉汉堡,呕了个干净。再想起身,双腿已软趴趴使不上劲。

“真可怜,放手给你杀都做不到,竟然还把自己给骂吐了。”她得意洋洋地拽我起来,正打算冲水,忽然脸色一变,暗自骂道:“天哪,这实在是太离谱了。Besson,我出趟门,你先躺下休息,千万别逃跑,我还有重要的话要与你说,去去就回。”

紫眼狐狸穿起衣物,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去,她发动另一辆跑车,长啸着驶离街区。我只感昏昏沉沉,也没余力追出去看。这是Dixie的家,我干嘛要逃跑?该滚的是她这位不速之客。正这般想着,紫眼狐狸办完事回来了,她从袋中取过验孕棒,要我分开双腿。

“我的天哪,Besson,你怎那么不小心,看,你怀孕了!到底是谁碰过你?”